天色暗了,四间赌厅都亮了灯,鹤顶红蹙了下眉,问:“这就是高力士最大的场子?”
唐枭应了一声,有些得意:“咋样?”
“不咋样!”鹤顶红背着手,长筒马靴走在石板路上‘咔咔’作响。
唐枭盯着她的小蛮腰撇了撇嘴。
三个人往后走,唐枭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贺飞虎叹了口气:“前几天才得到消息,说小高走了,我和你姐商量了一下,还是应该过来瞅瞅,烧点儿纸,上炷香吧!”
“二叔,”鹤顶红停下了脚,回过头说:“别一口一个姐的行吗?您还当真了不成?”
“姐?不是当弟弟的埋怨你,”唐枭一脸埋怨加不高兴,“太没礼貌了,哪能这样婶儿滴和二叔儿说话呢?”
“你?!”鹤顶红快被这无赖气疯了,眼珠一转,拿话刺激他:“高力士真把家产都给了你?怕不是膝盖软,认了干爹吧?”
“是给了我,不过没来得及认干爹,如果时间来得及,磕仨头就能把家产给我,兄弟我一准儿磕,咣咣响……”唐枭笑得很真诚。
鹤顶红翻了个白眼:“臭不要脸!”
“是,在要脸和要钱之间,我始终保持初心……”唐枭呵呵笑着,也不生气,他早就发现了,在和这娘儿们对话时,无论她说什么,只要自己不生气,气的肯定就是对方。
又继续说:“生意确实托付给了我,不过并不包括房产和几个老婆,我也就是个干活的命,赚钱帮他养家而已……”
“得了便宜还卖乖!”鹤顶红评价了一句,继续往前走了。
唐枭不置可否,自己确实在得便宜卖乖,可这就是事实,并不怪自己,不然怎么回答?
贺飞虎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打完嘴架,才说:“这趟顺便把第二批货拉过来了,和上次一样,60支汉阳造,40把盒子炮,还有两箱子弹,得空去验验货……”
“得嘞,谢谢二叔!”
进了客厅,唐枭开始生炭烧水,一边忙活一边问:“二叔儿,你们咋找到这儿的?”
贺飞虎说:“当年小高走前两批货时,我跟着跑过几趟,去过北三道街那边的药堂,到那儿以后,任掌柜说你在这边儿,就直接过来了。”
鹤顶红坐在了靠南窗的罗汉床上,四下打量,问:“这屋怎么空荡荡的?就不能挂几幅画装装门面?”
唐枭终于把炭引着了,弄得鼻尖都黑了一块,坐下以后,把张僧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说海城的张光头藏这儿了?”鹤顶红惊讶起来。
“是,应该是得罪了人,老许收留了他。”
她摇了摇头,正色道:“记住了,这话就此打住,不要传出去。”
唐枭问:“张僧得罪的人很厉害?”
“何止是厉害,咱们惹不起,惹上就是天大的麻烦!高太监也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留这样的人在身边!别看现如今姓冯的被打发回东北看守了陵墓,可张小个子绝不会眼瞅着不管,早晚还会拉他一把!”
贺飞虎明显不同意她的观点:“拉不起来喽,他冯阁臣要是聪明,就该弃政从商,或许还能给儿子一份前程……”
唐枭不太明白两个人说的这些,毕竟距离他的世界太遥远了,不过听得很认真。
贺飞虎换了话题,让他把高力士之死详详细细地说一遍,唐枭正说着,管家老隋到了,大熊和陈卫熊跟在了他身后,一起进了客厅。
老隋迈过门槛,单膝就跪了下来,抱拳道:“广志见过恩公!”
贺飞虎起身去搀扶,不悦道:“说过八百遍了,以后别来这套,你小子怎么就记不住呢?”
“记住了,”老隋站起身来:“当年如果不是恩公,我现在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广志没齿难忘!”
唐枭瞅了瞅陈卫熊,原来老贺头儿竟然救过老隋,怎么没听谁说起过呢?
这事儿陈卫熊也不清楚,翻了翻细长的眼睛,没说话。
老隋又朝鹤顶红拱了拱手:“见过红姑娘。”
鹤顶红点了点头。
寒暄几句,众人落座,大熊守在了门外,铁柱子一样,一动不动。
老隋接着唐枭的话往下讲,把高力士的死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听完后,贺飞虎眼眶微红,一声长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老了,我也渐渐信起了命!”
所有人都看着他。
贺飞虎看向了鹤顶红,说:“红影啊,你不是一直奇怪,这些年我为什么会帮小高,还有小唐,是吧?”
“是!”鹤顶红点了点头。
贺飞虎双目渐渐失焦,回忆起了当年的腥风血雨。
“十九年前的七月中旬,天津沦陷,清军仓皇逃窜,义和团奋起拼杀,我师妹林黑儿率领红灯照手下三千姐妹积极应战,对抗八国联军!”
“不料鞑子竟然勾结了洋人,回过头开始来围剿她们!”
“原本我已经隐退江湖,可师妹相邀,不得不去助她一臂之力!我从直隶保定府赶过去的时候,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