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伸手抓起了红绸。
“你来了?!”张素贞轻笑,语气淡得像聊家常一样。
该说的话,昨晚探狱时已经说过了,王福生沉默着将红绸绕上她脖颈,那双手分明在抖,却似绣娘精工细作。
王福生喉头滚动如吞炭,轻声道:“嫂子,你穿紫色,好看……”
“你呀,终究还是叫我嫂子。”驮龙睫毛轻颤,银簪在阳光下闪过碎光。
监斩官的令旗已在风中猎猎作响,她从袖中摸出半片红纸,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撕下来的,对着囚笼铁栏抿了抿唇。
胭脂染得樱唇如血,衬得她眉梢那抹远山黛愈发凌厉,这是在囚室用炭条细细描过的。
柳眉弯弯似新月,偏生眉尾挑起三分煞气,倒像戏台上的刀马旦。
“诸位长春的爷们儿!”她突然扬声,惊飞檐下灰雀,“记住了,我叫张素贞,辽阳县人!十九岁便被大龙从窑子里赎出来,这些年,值!来吧!我不怕死!”
人群炸开了锅。
李杜的枣红马就拴在刑场旗杆下,披风结着霜花。
书记官展开处决书,大声道:“经吉林督军署军法处核定,匪首张素贞,绰号双枪驼龙,犯东荒地血案,屠戮纪氏满门二十六口,纵匪洗劫柳条沟、魏傻沟、大青背、杨家屯、蝲蛄屯等十九处村落,罪大恶极……”
有记者在拍照,不止一个,‘噗噗’冒着白烟。
“行刑!”令旗劈下时,枪声响起。
张素贞后仰的瞬间,发髻银簪正巧挑落脖后插的白招子,红绸子飘了起来,越飘越远。
驮龙仰面躺在了雪地上,记者又照了几张相,就走了。
人群轰然到鸦雀无声,也就很快散了。
只剩下了一个人,默默站在街头。
雪纷纷扬扬落下来,盖住了刑场上那滩暗红。
醉月楼的戏台上,伶人正咿咿呀呀唱起了《霸王别姬》,铜锣声震得满街灯笼乱晃。
暮色染红雪地时,众人在乱葬岗已经刨好了雪窝子。
王福生佝偻着背,用袖口擦拭棺木上的冰碴,喃喃道:“你呀,终究是我嫂子。”
纸钱的火光映着他半边脸。
“你是好?是坏?是正?是邪……还要后人评说……”
唐枭蹲下来,添了把烧纸,轻声道:“这乱世,哪儿有什么正邪?龙也好,蛇也罢,不过都困在了浅滩,挣扎着要翻个身罢了……”
纸烧完了,幕前积雪融化成了一个圈,圈里焦黑,都是纸灰。
唐枭起身掸去肩头雪沫,忽然想起张素贞对着囚笼铁栏涂红唇的眼神,那哪里是看死人,分明是看穿轮回的活人。
“走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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