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早,唐枭就让团伙夫,去给郭松龄夫妻做了顿丰盛的早餐
由副官罗涛送进东屋,唐枭始终没过去
早上八时
大帅府的上校副官高金山带着卫队,乘着五辆轿车,来到了苏家窝棚
躲在农户家的第七骑兵旅旅长王永清,认出了是大帅府的人,知道自己没戏了,气呼呼道:“撤!”
“唐师长,辛苦了!”高金山很客气
唐枭不太熟悉他,低声问:“高副官,真接回去吗?”
高金山实话实说:“清晨出发时,大帅叮嘱要活的!可快到时又接到电文,说不要活的了……”
“出发时,汉卿在?”唐枭并不觉得意外
高金山眉头挑了一下,腹诽这唐阎王真是聪明!
“是!”他说
“高副官,能由我来行刑吗?”
“嗯……容我请示一下!”
“谢谢!”
高金山出了院子,一旁的丁大虎过来小声问:“哥呀,啥情况啊?咋还变来变去没个准儿呢?”
罗涛在一旁抽着烟
陈卫熊和唐枭都没说话
这没什么想不明白的,杀了姜登选,郭松龄必死!
昨晚那封电报,明显大帅是想拉回去亲自动手
可儿子回来了,唯恐他起幺蛾子,索性当面说接回来,过后又找补了一封电报
无论怎么变,郭松龄早已经看透了此事
所以唐枭说了句宽慰话,让他把那封信亲手交给张学良,他才会说“你是知道的,见不到喽!”
这些弯弯绕,直肠子的丁大虎想破脑袋也猜不到
罗涛已经想明白了,可不能多嘴
过了好一会儿,高金山才回来:“唐师长,没有问题,你来执行,即刻!”
寒冬腊月,朔风怒号
距离老达房数里外的老背河畔,蒿草早已枯黄,在凛冽的北风中瑟瑟发抖,河面结着厚厚的冰层,泛着青白的光
上午十时
五辆轿车在岸边停下了,郭松龄和夫人韩淑秀下了车,被带到了河边
唐枭等人带着步兵旅一团,已经等了半个小时
战马喷着白气,铁蹄踏碎河岸的薄冰,唐枭把缰绳给了杜小山,来到他夫妻身前,喉结动了动:“郭将军,郭夫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郭松龄仰天长叹,呵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寒风中:“吾倡大义,不济,死固分也”
韩淑秀紧了紧貂皮围脖,望向丈夫的侧脸,苍白的嘴唇虽说微微抖着,却露出平静的微笑:“夫为国死,吾为夫死,吾夫妇可以无憾矣!”
唐枭拔出了腰间那把大帅赠予的勃朗宁手枪,枪身在冬日下泛着冷光
河岸的枯草在风中低伏,仿佛在行最后的鞠躬礼
韩淑秀突然开口,声音轻柔得像落雪:“振羽,麻烦送我先走!”
呯!
枪声撕裂了冬日的寂静,不等被寒风刮远,便惊起一群寒鸦,黑色的羽毛混着雪片纷纷扬扬
呯!
第二枪,正中郭松龄眉心
高金山和罗涛等人都垂下了头,不忍去看
这一年,郭松龄42岁,韩淑秀34岁,夫妻二人的尸体被高金山拉回奉天后,在小河沿暴尸三天,任人观看
当晚,陈卫熊留下了副官处处长罗涛,他和丁大虎带兵先回去了
回到奉天的唐枭,把那封没写完的信,交给了张学良
打开信,潸然泪下
许久,他哽咽道:“去吧!”
唐枭拉开门,又听他说:“振羽……杀郭者,非你,乃乱世也”
张学良昨天回到奉天后,便得到了郭松龄夫妇被抓获的消息,连忙令秘书给二十一师师部速拟电报,他要把郭松龄夫妇接到他司令部来
可那时,二十一师那台电报机在步兵旅部,丁大虎带到苏家窝棚的是另一台
迟迟等不到消息,张学良去见父帅,却被俞恩桂拦下了
俞恩桂悄悄告诉他:“别去了,超九兄被郭茂宸杀了,大帅正在气头儿上……”
得知这个消息后,张学良一夜没合眼
清晨又去,父帅吩咐高金山说速接回来,他还暗自高兴,以为能有一线生机
万万没想到,途中惨遭杀害
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唐枭从张学良那里出来,要去见张作霖,卫队长崔成义已经在大青楼门前等着了
他说:“大帅让你等几天”
唐枭带着罗涛,还有杜小山等一众警卫,三十一个人住进了奉天大饭店
两天后,在送往各部传示的郭氏夫妇尸体照片及文件上,张学良批了‘以火焚之’四个大字,不忍看郭氏夫妇被杀的惨状
唐枭每天在旅馆里待着,等大帅召见
天气太冷,再加上刚打完这场恶仗,身心疲惫,懒得出去
又下雪了,赤脚坐在窗台上的唐枭,放下手里的书,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心中一片茫然
这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