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是踏入云梦泽前最后一座雄城
官道之上,烟尘滚滚,那面代表着皇室身份的龙形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压得整座城池都有些喘不过气
滁州刺史钱谦,早已带着一众属官,在城门口恭候多时
他是个年过半百,身形微胖的文官,可此刻,那张一向养尊处优的脸上,却写满了恭敬与紧张
当前方那辆外表平平无奇,却由四匹神骏北地铁蹄马牵引的马车停稳时,钱谦几乎是小跑着躬身上前
车帘掀开
下来的,并非传说中那位皇叔
而是一名身着玄甲,气息如渊的校尉
“王爷有令,车队入驻城西驿馆,任何人不得靠近”
“刺史大人,请随我来”
钱谦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应诺
他不敢多问,只是用眼角的余光,飞快的扫了一眼车队后方那些沉默的身影
那些人,三三两两,或骑马,或步行,看似散漫,却个个气息沉凝,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内家功夫练到极致的高手
尤其是其中几位身着锦衣,神情倨傲的老者,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场,以及腰间那熟悉的玉牌时,这位在地方上呼风唤雨的封疆大吏,后背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皇家供奉殿!
能让皇叔亲自率领整个供奉殿的高手倾巢而出,这这是要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不敢再想,连忙收敛心神,亦步亦趋的跟在校尉身后,走进了那辆马车
车厢之内,陈设简单
皇叔赵无极,一身布衣,盘膝而坐,正闭目养神
他那张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沟壑,看上去,与乡间田头最普通的老农,并无二致
可钱谦却连头都不敢抬,只是躬身长揖
“下官滁州刺史钱谦,叩见王爷”
赵无极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眸中,却仿佛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钱大人,不必多礼”
他的嗓音平稳,又有些沙哑
“本王此来,有两件事要你办”
“王爷请吩咐,下官万死不辞!”钱谦连忙表态
“其一,本王需要一批最好的给养,足够五百人,在沼泽中支撑月余”
“其二,”赵无极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给本王,找几个向导”
“要对云梦泽,最熟悉,最不怕死的向导”
云梦泽!
钱谦心头狂跳
果然!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却不敢有半分迟疑
“王爷放心!”
“粮草物资,下官这就去办!定不会误了王爷的大事!”
“至于向导……下官治下,倒真有几个常年在云梦泽外围讨生活的猎户与采药人,只是那泽中瘴气弥漫,毒虫遍地,更有妖邪传说,他们……”
“钱,不是问题”
赵无极打断了他
“告诉他们,只要能活着把本王的人带到地方,赏黄金百两,官封七品校尉,荫及子孙”
钱谦倒吸一口凉气
黄金百两,七品武官!
这等赏赐,足以让任何一个亡命之徒,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走上这么一遭
他瞬间明白了皇叔的意思
此事,不容拒绝,不容失败
“下官,明白了!”
钱谦重重垂首,躬身退出了马车
再站到官道上,望着那支车队沉沉驶入城中,他后背的官服,早已被冷汗浸透
天,要变了
这也是他钱谦这辈子,唯一能够到权力中心的机会
他得抓住!
……
云梦泽最深处
那座由远古巨兽骸骨搭建而成的地下宫殿,依旧死寂
血羽教主,正跪在那尊狰狞的魔神像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他那套癫狂而又虔诚的祈祷词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阴鸷,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
江州传来的消息,如同梦魇,日夜折磨着他
血影,全军覆没
魏合,那个他最信任的心腹,竟成了带路党
最让他恐惧的,是那凭空出现的真君与地府
神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神!
而且,还是站在他血羽教对立面的神!
这让他如何能不惧?如何能不恐?
“羽化仙尊在上……您的信徒,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劫难……”
他一遍遍的祈求,嗓子已经哑了
“那该死的道门真君,那该死的地府阴司……他们窃取您的荣光,屠戮您的信徒……求您,降下神迹!求您,显圣啊!”
可那尊血色魔神像,依旧冰冷,毫无反应
他下令,所有潜伏在南楚的据点,全部转入死寂状态
整座地下宫殿,也彻底与外界断绝了联系
他就像一只受了惊的乌龟,死死的龟缩在这片自以为安全的巢穴里,不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