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列员犹豫了一下,“现在没有,等快结束的时候再来看看吧,说不定有剩下的。”
王小小知道这是托词,快结束的时候,餐车早就被搜刮干净了,哪还有剩的?
但她还是点点头,“谢谢同志,那我待会儿再来。”
回到卧铺车厢,王小小把两盒米饭递给贺瑾一盒,自己却没动。
“姐,你不吃?”贺瑾捧着饭盒。
“你先吃,我不饿。”王小小从斜挎包里掏出陶瓷杯,“我去接点热水,泡压缩饼干。”
贺瑾知道她在撒谎,姐一路上都在念叨火车上的溢价餐食,怎么可能不饿?
但他不反驳,只能低头扒饭。
王小小端着杯子往热水间走,心里盘算着怎么搞到更多的食物。
找同车厢的人换。
但卧铺里坐着的不是干部就是军属,谁愿意把饭让出来?除非她亮出大伯的身份。
等餐车快结束时去碰运气。
大概率没戏,但不去试试又不甘心。
用东西换。
她摸了摸斜挎包里的压缩饼干,这玩意儿在火车上可是硬通货。
果然,等王小小掐着点回到餐车时,乘列员正在收拾餐盘,见她来了,叹了口气:“就剩两个红薯窝窝头了,你要不要?”
“要!”王小小立刻掏钱,但乘列员却摆摆手:“不用了,算我送你们的。”
王小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乘列员大概是看她带着弟弟,心软了。
“谢谢同志!”她赶紧接过窝窝头,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她给了乘列员几颗水果糖。
她不喜欢靠别人的同情吃饭,但现实就是,有时候可怜也是一种资源。
她却忘记了,她们脚上的靴子不是一般人能穿上的。
王小小把窝窝头掰成两半,递给贺瑾一块。
“姐,我们明天怎么办?”贺瑾小声问。
王小小咬了口窝窝头,眼神坚定:“不用想下车了。”
因为可以下车了
她摸了摸包里剩下的压缩饼干。
卧铺最后一个位置上来一对母子。
那对母子站在过道里,女人约莫三十来岁,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车票,眼神局促地扫视着拥挤的卧铺间。
她身旁的小男孩,约莫七八岁,脸蛋红扑扑的,一上车就盯上了王小小的下铺。
“娘,我要睡那个铺!”小男孩指着王小小的位置,声音清脆,带着不容拒绝的任性。
女人尴尬地拉了拉孩子,低声训斥:“别瞎闹,咱们的铺在上头。”
可小男孩不依不饶,甚至伸手去扯王小小的被角:“你下来!我要睡这儿!”
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周围的乘客纷纷侧目,有人皱眉,有人看戏,还有人干脆假装没听见。
王小小眨了眨眼,没急着发火,而是面瘫地指了指自己绑在下铺墙壁挂钩上的八嘎车:“小同志,你看,我的自行车挂在这儿呢,要是睡这儿,半夜掉下来砸到你怎么办?”
小男孩一愣,仰头看了看那辆斜靠着的八嘎车,确实摇摇欲坠的样子。
王小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这车可沉了,上次有个叔叔不信邪,非要睡这儿,结果半夜‘砰’的一声,车砸下来,他脑袋上肿了这么大个包!”她夸张地比划了一个西瓜大小的形状。
小男孩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往他娘身后躲了躲。
女人见状,赶紧赔笑:“小同志,孩子不懂事,您别介意……”
王小小摆摆手,一脸大度:“没事儿,小孩子嘛。”
说完,还从斜挎包里摸出一块水果糖,递给小男孩,“来,吃糖,上铺也挺好的,爬高望远嘛!”
小男孩接过糖,立刻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兴冲冲地爬上了上铺。
女人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王小小一眼,也跟着爬了上去。
等那对母子安顿好,贺瑾悄悄凑过来,小声问:“姐,你刚才为啥哄他?明明是我们的铺……”
王小小咬了口窝窝头,小声说:“小时候,我仗着力气大也欺负别人,娘也很温柔跟着我后面,帮我和人道歉。”
夜里,车厢熄灯后,王小小突然感觉有人在拽她的被子。
她一睁眼,发现是那个小男孩,扒在她的铺边,小声说:“姐姐,我饿……”
王小小皱眉,刚想拒绝,却听见上铺传来压抑的咳嗽声,那女人病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从包里摸出半块压缩饼干,塞给小男孩:“给,慢慢吃,别噎着。”
小男孩眼睛一亮,抓着饼干就往上铺爬。
黑暗中,王小小听见女人虚弱的声音:“谢谢……小同志……”
第二天一早,王小小被一阵骚动吵醒。
戴眼镜的男人拦住了那对母子,厉声质问:“你们的票呢?这孩子超身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