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模样,硬生生撞进了傅九阙的心里。
眉头蹙紧,一种陌生的情绪传来,竟是几分类似于慌乱?
沉默半晌,他清咳一声,“玉婵。”
声音出口,才发觉自己叫了她的闺名。
孟玉婵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望向他,泪珠还在不停滚落。
她这副的模样,竟让傅九阙心脏莫名一紧。
目光扫过她微微颤抖的肩膀,迟疑片刻,最终开口:“莫哭了。”
孟玉婵怔怔地看着傅九阙,那双眼眸深处翻涌着她此刻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她下意识地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把脸,反而蹭得一片花,看向傅九阙的目光亮得出奇:“夫君……”
她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如同裹了一层蜜糖,轻轻柔柔地黏在傅九阙心头。
向他凑近一点,本能地想抓住他的衣袖,随即又意识到不妥,只将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
“夫君待我……实在是太好了!”
傅九阙的心微滞了一瞬。
那双眸子清澈见底,里面除了欢喜便是依赖,纯粹得不染半点杂质。
他忽然想起那夜昏暗的灯烛下,孟玉婵带着几分哀怨的话:“……我只是想知道,在夫君这里,该如何做才好。如何做,才能让夫君觉得,娶了我也并不全是拖累?至少也不要那么惹夫君厌烦?”
原来如此。
傅九阙目光微动。原来让她欢喜,竟是这样简单的事?
“翠莺!”孟玉婵松开紧握着襄苧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和柔软,“快,带襄苧下去。要最好的屋子,现在立刻就去收拾出来!让厨房备热汤、备好清淡暖胃的饭菜,赶紧送过去!”
又看向襄苧:“你先好好歇着,什么都别想,安安心心歇着。我过一会儿就去看你。”
翠莺用力点头,声音还带着哭腔,精神头却立刻足了起来:“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她赶紧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又去扶襄苧,“姐姐,跟我来。”
襄苧被翠莺半扶着起身,脚步虚浮,她抬起头,眼眸深深望向孟玉婵,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只化作一个无声的注视。
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只是朝着孟玉婵微微屈了屈膝,又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傅九阙,随即垂下眼帘,任由翠莺搀扶着离开。
脸上残留的泪痕已经微凉,可心头却是滚烫一片。
孟玉蝉微微转头,目光带着感激投向傅九阙。
他依旧站在那里,那双浓墨点染般的眼睛,此刻正专注地凝视着她。
四目相对的刹那,孟玉婵微微扬唇,想说些什么感激的话,却又觉得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那么单薄。
最终,也只是对着他抿唇又展露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傅九阙看着妻子的笑容,眸子暗了一下,望向门外的深深庭院。
他喉结似乎滚动了一下。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头那股异样的思虑,已在悄然盘旋。
……
夜色浓重,沉甸甸地压在阆华苑的雕花窗棂上。
唯有内室一点烛火顽强地跳动着,映着孟玉婵有些局促不安的脸。
她刚替傅九阙续了杯热茶,他正凝神翻阅一卷书,侧脸在灯下显得有些疲惫。
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影,孟玉婵心头一热,那句话未经思量便冲口而出:“夜深了,夫君可要歇在阆华苑?”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惊住了。
烛光猛地一晃,映得她面皮火烧火燎。
孟玉婵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不,不是…我的意思是…看夫君辛苦,书房清冷。呃,若歇在此处,自有热汤暖被,方便些。”
声音越说越小,窘得她几乎要把头埋进衣襟里去。
空气凝滞了一瞬。
孟玉婵鼓足勇气,飞快地抬眼偷觑。
昏黄光影里,傅九阙的嘴角竟微微向上牵起一个弧度。他像是忍俊不禁,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正看着她,闷闷地低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像根羽毛,挠得孟玉婵心尖发颤。
“笑什么!”她嗔了一句,声音却没什么底气,更像是在撒娇。
傅九阙敛了笑意,但那抹愉悦仍残留在眼底。
他放下书卷,站起身。“不了。”
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
孟玉婵心头一空,方才那点羞恼瞬间被冷水浇灭,只余下空落落的失望。
她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垂下眼睫。
他绕过书案,走到她身侧,脚步却顿住了。
孟玉婵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低垂的发顶。
“紫竹公子的拜师帖,”傅九阙的声音低低响起,“来之不易。是夫人费心求来的。我需加倍用功,方能不辜负这份心意。”
他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