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铭身着官服出现在台阶上时,众人慌慌张张地跪倒一片,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
"都起来吧。"方铭抬手虚扶,"今后见本官,不必行此大礼。"
北村的王老汉被同伴搀起,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个粗布包:"大人,这是乡亲们凑的"粗布展开,里面是十几个还带着体温的鸡蛋。
方铭示意李柒接过,突然发现人群最后有个熟悉的身影——就是那个王贲第一次见到的老汉。这老汉竟也当选了村长,此刻正死死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大人!"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突然挤出人群,"俺们就想问个明白"他黝黑的脸上涨得通红,"那以工代赈当真每日给三升新粟?"
院中霎时安静下来,连树上的麻雀都停止了叽喳。所有里正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铭。
"自然当真。"方铭从案头取过账册,"官仓已备足三个月的粮。"他翻开册子,露出里面朱笔勾勒的存粮数目,"今日就可报名。"
老汉突然"扑通"又跪下:"那那修河道的事"他声音发抖,"真能让渭水流到咱村口?"
方铭向身后招了招手。王贲立即带着两名士卒,扛着那幅巨大的河道图走来。羊皮纸"哗啦"展开时,几个里正忍不住惊呼——图上清清楚楚标着每条支渠的走向,连经过谁家的地都画得明明白白。
"过几日动工。"方铭的竹杖在图上划过,"过几天公输家族回来人,他们会当做监工,告诉乡亲们该如何整修河道。"他故意顿了顿,"不过"
里正们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得靠诸位带着乡亲们"方铭突然提高声音,"把这渠修成蓝田的命脉!"
院中瞬间炸开了锅。王老汉的竹杖在地上杵得咚咚响:"大人放心!老汉就是拼了命"话没说完就被此起彼伏的保证声淹没。年轻的里正们已经开始商量如何分队,有个机灵的后生甚至掏出炭笔,在掌心记起各村的壮丁数。
方铭望着这群激动的庄稼汉,又说道:“诸位村长、里正,回到村子统计一下愿意做工的人,记住,选的人一定不能耽误家里的田地!”
众村长应是。
话锋一转,方铭又交代上关于摊丁入亩的事情。
只见方铭端坐案前,手指轻叩桌案三下,喧闹的里正们立刻安静下来。他缓缓展开一卷崭新的竹简,绢布摩擦声在寂静的堂内格外清晰。
"摊丁入亩,乃是国策。"方铭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今日起,诸位需挨家挨户统计。"他指尖在竹简上重重一点,"每户人口几何,田亩几许,都要详实记录。"
王老汉刚掏出炭笔要记,却听惊堂木"啪"地炸响。方铭突然起身,玄色官服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威严。
"记住。"他目光如电,扫过每一张面孔,"若有虚报瞒报"竹简被猛地拍在案上,"轻则杖责,重则流放!"
老汉手中的粗布帕子"唰"地掉在地上。他慌忙去捡时,听见方铭继续道:"每份册子,都要户主画押,里正联保。"声音忽然转冷,"若事后查出问题,联保之人同罪!"
李柒适时抬进来两口樟木箱。箱盖打开时,新制的鱼鳞册在阳光下泛着淡黄的光泽。每册扉页都盖着鲜红的县印,旁边留着画押的空处。
"县丞。"方铭唤道,"把丈量工具发下去。"
张伍带着衙役们搬来十几套崭新的丈绳。麻绳用桐油浸过,每隔一丈就系着个铜铃。有个年轻人正好奇地扯了扯,铃铛立刻发出清脆的声响。
"每绳十丈,误差不过三寸。"方铭说着,突然从案下取出个黑漆木匣,"这是标准升斗。"匣中青铜量器闪着冷光,"所有田赋,皆以此为准。"
堂下开始骚动。老里正们交头接耳,他们太明白统一量器意味着什么——往年田家收租,大斗进小斗出,不知坑了多少农户。
"三日为限。"方铭最后敲了敲案几,"册子交来时"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本官会亲自抽查。"
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