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墨闻言大笑,机关兽也跟着发出咔嗒的声响。他伸手从兽腹取出一把铜尺,在石桌上"啪"地展开——竟是一幅精巧的蓝田水系图。
"师弟啊,"公输墨的指尖沿着图纸上的渭河支流划过,"但凡要制器,先要治水。炼铁要水,磨木要水,淬火更要水。"
方铭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确实,无论是打造农具还是制作机关,都离不开充足的水源。
"这些年我们帮各国造过不少工坊。"公输墨又从机关兽腿侧抽出一卷清单,"第一件事都是引水。"羊皮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地水利工程,"没有活水,再精妙的机关也是死物。"
月光偏移,照在图中某处干涸的旧河道上。方铭突然明白过来:"所以王将军一说蓝田"
"我就知道要治水!"公输墨兴奋地拍案,震得茶盏一跳,"连夜把最新式的水闸、水轮的图纸都带过来了"
王贲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原以为要费尽口舌解释工程,没想到对方早已准备周全。
"河道修好,沿河可设多处工坊,借水势运转。这个水力锻造系统还是当年你跟我爷爷提出来的呢。"
方铭凝视着投影中奔腾的水流带动的大小齿轮,眼前仿佛已经看到蓝田未来的景象。铁匠铺、纺织坊、磨房都将在水轮的带动下运转起来。
方铭郑重拱手,"有劳师兄了。"
公输墨摆摆手,机关兽突然展开双翼:"客气什么!"他从兽颈取下一枚青铜齿轮递给方铭,"公输家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流芳千古了。”
”墨家机关,木石走路,青铜开口,要问公输。"
两个人聊了很久。
方铭注意到公输墨眼下浮现的青影,机关兽的动作也比方才迟缓了几分。他抬手止住对方兴致勃勃的演示:"师兄一路劳顿,今日先歇下吧。"
公输墨刚要推辞,忽然打了个哈欠。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苦笑道:"到底是年纪不饶人,从前跟着祖父连夜赶工都不觉得累"
方铭转头对王贲使了个眼色。王贲会意,立即招来两名亲兵:"带公输先生去驿馆,用最好的厢房。"又压低声音叮嘱,"多备些热水,再找两个手脚利索的小厮伺候。"
"不必麻烦。"公输墨摆摆手。
方铭不由分说地打断:"田家宅院已经派人去收拾了。"他从怀中取出一把黄铜钥匙,"明日晌午就能入住。"钥匙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柄上还刻着田家的徽记。
公输墨还想说什么,机关兽突然"吱呀"一声,前肢跪地,显然也到了极限。他无奈地拍拍兽首:"老伙计也抗议了。"
"驿馆就在前街转角。"方铭亲自引路,"已备好热汤饭食。"
夜风送来远处驿站的更漏声。公输墨终于不再推辞,收起展开的图纸,机关兽也乖巧地缩回普通形态。月光下,这位机关大师的背影竟显出几分单薄。
"对了。"方铭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个锦囊,"这是鬼谷特产的安神香,师兄"
公输墨接过锦囊。
"当年"方铭话未说完,公输墨突然红了眼眶——这分明是公输岳生前最爱的药香配方。
驿馆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公输墨郑重地将锦囊贴身收好,机关兽跟在他身后,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方铭站在县衙门口,望着那道身影渐渐融入夜色。王贲不知何时来到身侧:"大人,田家那边"
“没事,冯大人也在旁边,王上不会在意的。”
方铭又继续说道:“明天公输家的人应该陆续就要过来了,一定要安顿好,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宝贝。完后派人守着,他们想要去河道那边就领着去,等到最晚大后天,咱们就要开始进行我们的第一步计划了。”
听着方铭的话,王贲破天荒的没有说话,而是有些欲言又止。
方铭看出王贲的异样,“王将军,不必拘礼,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行。”
王贲按着刀柄,铠甲在走动间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大人,如今田家已除,是否该让羽林卫们撤回来,咱们在招一些衙役"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敞开的窗棂,望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