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专注而认真,眉头时而微微蹙起,时而又轻轻舒展。在这喧闹的集市中,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只属于她和这些花生瓜子的世界,心无旁骛地进行着这项繁琐却又至关重要的工作。
刘向帮吴彩云在两个爱心亭中间撑起了蓝底花布伞。那伞在阳光的映照下,将摊位笼罩在一片幽幽蓝蓝的光影之中,宛如一个梦幻的小世界。此时,脸上的淤青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吴彩云,正用厚重的粉底努力压着那些痕迹。她全神贯注地对着镜子,仔细地描画出精致的眉毛和小巧的嘴巴,试图用妆容掩盖住生活带来的创伤。她那纤长的手指在竹篮里如同灵动的小鱼般来回滑动,动作轻柔而熟练。她认真地挑拣出被弄脏的丝线,扔掉那些因躲避管城收拾不当而上锈的绣花针。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丝无奈和惋惜,仿佛这些小小的物件也承载着她的希望与失落。刘向见此情形,也凑上前来帮忙挑选丝线。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仔细地审视着每一根丝线。他的手指轻轻拈起丝线,感受着丝线的质地和粗细,然后将那些色泽鲜艳、质地优良的丝线放在一边,把略有瑕疵的放在另一边。他的动作略显生疏,但却充满了耐心和细心。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吴彩云,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鼓励,仿佛在说:“别担心,有我在,咱们一起把这些整理好。”吴彩云感受到他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原本沉重的心情也稍稍轻松了一些。她的眼神时而专注,时而又流露出一丝忧伤,似乎在回忆着曾经的美好时光,又或许在担忧着未来的生计。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坚强地面对着生活的种种不如意。
“这个还勉强用得,那支黑檀木的纯紫毫斗笔就剩了个秃头,四尺生宣和六尺熟宣被全年红纸染成个万紫千红,不知道那收废纸的要与不要。”吴老先生一边轻声呢喃着,一边把被踩爆裂的青竹毛笔拿在手中。他就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用翠绿色丝线极其仔细地捆绑着那支毛笔。他的眼神专注而又带着些许无奈,脸上的皱纹仿佛岁月刻下的深深沟壑,每一道都诉说着他对这些旧物的眷恋与不舍。他对着摊位上已经是一堆废旧物的商品自言自语,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传来。“这些曾经都是我的宝贝啊,如今却落得这般模样。”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那叹息声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沧桑与感慨。摊位上的那些废旧物,有的残缺不全,有的污迹斑斑,就像是一群被岁月遗忘的弃儿,孤独而又凄凉地躺在那里。而吴老先生的身影在这堆废旧物前显得越发落寞,他的思绪仿佛也随着这些旧物一同回到了曾经的光辉岁月。
谢巧儿满心欢喜地发现自己的歌碟没有损坏,可紧接着她又神色黯然地喃喃自语道:“跑丢了的也找不回来了。”她心里很清楚,当管城局气势汹汹地追来时,那些顺走她歌碟的新老客户是断断不会再给她送来铜钱的。“想必这一、两个月是怕要也白打工了罢”。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奈和失落,仿佛这轻飘飘的话语有着千钧之重。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望着那曾经摆放歌碟的空位,仿佛还能看到之前热闹的交易场景,然而此刻却只剩下一片冷清。想到未来一两个月的辛苦付出都可能化为泡影,她的心就像被浸在了冰冷的水中,寒意从心底一点点蔓延开来。那原本充满期待和活力的面容,此刻也被忧愁和疲惫所占据。生活的重压让她感到无比的疲惫和无助,却又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被烈日炙烤了一天的大地,在半夜里又被暴雨猛浇一遍,空气中弥漫的热浪都被雨水吞噬了去。
在与天地合一的黑雨伞下,赵老板和瘦高个又一次站在金山集市外的路段,他们看着跛哥指挥一条条长木板车次第而入,爱心亭在大雨中飘到长木板车上,继而又消失在雨夜里。
大黑伞在雨中移动,赵老板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他忽然停住了脚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广场东侧的出租屋,那屋里也有一双眼睛正透过窗户玻璃上的雨滴看着自己,那双眼睛似曾相识,他紧盯着出租屋里试图辨认出对方的身份。然而,黑夜里大雨在风中摇曳,出租屋内昏暗的灯光朦胧,天地间像隔着一层纱使他无法看清楚对方的面容,一种莫名的紧张涌上了他的心头。
狂风在金山集市外那略显空旷的路段上骤然卷起一条仿若狂龙般的水龙,在空中疯狂地盘旋着。借着那划破夜空的闪电所绽放出来的刺目亮光,赵老板看见站在窗户里面光着膀子的小伙,那人正是在厂里焊接爱心亭的刘向。
玻璃窗里的刘向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赵老板,那眼神似乎在传递着一道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此刻刘向的似乎已经明白爱心亭、李队长和找老板以及金山金山的铁皮棚子的关系。
赵老板看到刘向的瞬间,先是一愣,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指挥长木板车撤离金山集市外的跛哥又急匆匆地折了回来,顺着赵老板那满含忧虑的目光,他也看到了刘向。赵老板把手缓缓伸到伞外接了一手冰冰凉凉的雨水,然后使劲地抹在自己的脸上,像是要借此抹掉满心的烦闷,“这人啊,总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的。唉,算了算了,他总归是知情人,留着给老板善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