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山桥下,山涧里的水流哗哗作响。
“排长,都弄好了!”
张虎拍了拍手上的土,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
三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炸药包,已经被牢牢地固定在了石桥最脆弱的桥墩和拱心石上,长长的导火索像蛇一样,一直延伸到几十米外的山坡上。
林无悔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对两人比了个手势。
三人迅速撤到安全距离。
“点火!”
王荣光划着一根火柴,小心翼翼地凑近导火索。
“呲——”
火星一闪,导火索冒着青烟,飞快地向桥下缩去。
三人立刻趴倒在地,死死捂住耳朵。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平地起了一道惊雷,整个山谷都为之震颤!
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夜空照得通亮。
碎石和烟尘如天女散花般四下飞溅,重重地砸在山坡和水面上。
待到烟尘稍散,那座屹立了几十年的七山桥,已经从中间断成了两截,轰然垮塌,彻底堵死了山涧两岸的通路。
“干得漂亮!”张虎一骨碌爬起来,兴奋地挥了挥拳头。
“走,进山!”
林无悔没有丝毫停留,带着两人一头钻进了茫茫的晋西北大山之中。
……
天刚蒙蒙亮,三人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停了下来。
林无悔从随身的行囊里掏出三个奇怪的“草疙瘩”,扔在地上。
这是他花了一晚上时间,用找到的藤蔓、枯草和破旧军用伪装网编织成的三件“衣服”。
“这啥玩意儿?”张虎好奇地拎起一件,抖了抖。
“吉利服。”林无悔言简意赅,“穿上它,趴在草丛里,三十米外就很难发现你。”
“吉利服?”张虎念叨着这个新奇的名字,笨手笨脚地套在身上。
他原地蹦了两下,然后往旁边半人高的草丛里一趴,扯着嗓子喊:“排长,你看!你看不见我了!我跟你说,我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棵草!”
林无悔被他这活宝样逗乐了,笑骂道:“行了,别在那发宝气了!赶紧趴好,让老王看看效果。”
王荣光绕着草丛走了两步,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小林子,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这……这吉什么服,还真邪门!要不是知道张虎趴在那,我乍一看还真以为就是个草堆。”
“这几天正好出了太阳,雪化得差不多了,要是搁在下雪天,咱们就得披白床单了。”
林无悔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吉利服穿好,“都记住了,我再强调一遍战术!打了就跑,绝不多做纠缠!
“鬼子人多,跟他们硬拼是傻子才干的事。晋西北啥都缺,就是不缺山!把他们拖进山里,咱们就是爷!”
“明白!”
“放心吧!”
三人分头行动,各自占据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头,呈一个巨大的三角形,将通往断桥的必经之路尽数收入眼底。
林无悔藏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中,身上覆盖着吉利服,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他架好九七式狙击步枪,冰冷的枪身贴着脸颊,整个人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化身为等待猎物的幽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越升越高。
“他娘的,憋得老子想撒尿了,这帮小鬼子怎么还不来?”
林无悔调整了一下姿势,低声嘟囔一句。
话音刚落,远处的山路上,一队黑点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鬼子来了!
打头的是三辆摩托,后面跟着两辆卡车和几十辆驴车,是个混合编队!
队伍两翼和后方,是黑压压的步兵。粗略一数,人数绝对超过了一个加强中队!
车队在断桥前停下,一个挎着指挥刀的鬼子军官跳下摩托车,气急败坏地冲到桥边。
“八嘎!七山桥为什么被破坏了?”
木久大尉看着眼前彻底报废的石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破口大骂。
他身边的副官查看了一下痕迹:“大尉阁下,看样子是被大当量的炸药包破坏的。肯定是附近那些该死的八路或者民兵干的!”
“八嘎呀路!”
木久大尉怒不可遏,狠狠一脚踢飞脚边的一块碎石,“为了避开风哭岩,已经让皇军多绕了几十里山路!”
“现在桥又断了!传我命令,掉头!等会儿路过村庄,给我执行三光政策,烧光,抢光,杀光!我要让这片土地上的支那人,为他们的行为付出血的代价!”
“哈伊!”副官猛地一顿首。
山坡上,林无悔通过瞄准镜,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鬼子军官那嚣张的嘴脸和狰狞的咆哮,更是听得一字不落。
三光政策?
林无悔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