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让刚刚沸腾起来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李钢调出一组冰冷的数据。
那上面罗列着修复“西伯利亚之心”所需的核心设备、结构件、以及维持八百万人七天生存所需的最低物资量。
旁边，则是“龙疆号”特种工程列车的最大运载能力和往返一次所需的时间。
“根据计算，‘龙疆号’从‘极北四号’避难所出发，抵达‘西伯利亚之心’，单程需要十个小时。”
“考虑到卸货和必要的休整，往返一次，最快也需要二十四个小时。”
“也就是说，在七天之内，我们最多……只能往返七次。”
他的声音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砸在众人的心上。
“而七次的总运载量，只够运送修复三大核心系统所需的设备……”
“以及，大约五百万人的生存物资。”
“加上从海上出发的‘执锐’破冰舰，我们可以救大约六百万人。”
“剩下的二百万人……我们带去的物资，对于他们而言，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我们……依然救不了所有人。”
话音落下。
整个虚拟会议室，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之前的绝望，是找不到路。
那么这一次的绝望，就是在付出了全部的智慧与勇气，开辟出一条通天大道之后。
却发现，这条路……太窄了。
窄到，只能让一小部分人通过。
而剩下的大多数，依旧只能被留在原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这是一种比最初的无能为力，更加残忍，更加令人心碎的……抉择。
救谁？
放弃谁？
这个无声的问题，像一柄最锋利的刀，悬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
我们……依然救不了所有人。
刚刚因“等离子破冰列车”而沸腾的指挥中心，再一次被冰冷的现实冻结。
那短暂的狂喜，如同烈火烹油后剩下的灰烬，只余下呛人的苦涩。
龙战上将刚刚挥出的拳头僵在半空，脸上的豪情褪去，只剩下一种面对天堑人力有时而穷的铁血悲凉。
王昊将军眼中闪烁的精芒也黯淡了下去，他可以融化冰雪，却融化不了运载量的物理极限。
伊万诺夫大使脸上的泪痕未干，那喜悦的泪水，此刻却像是对这残酷现实的无声嘲讽。
他缓缓地，缓缓地坐了下去，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从希望的云端，再一次坠入绝望的深渊，这种反复的折磨，足以摧毁任何一个铁打的汉子。
救六百万，放弃二百万。
这道选择题，比面对八百万人的死亡，更加残忍。
谁来选？
谁敢选？
谁能承担得起这份沾满鲜血的抉择？
李钢部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无法想象，当龙国的救援列车带着五十万人的物资抵达时。
那剩下的二百万人，会用怎样绝望的眼神，看着这艘无法承载所有人的“诺亚方舟”。
那不是救援，那是审判。
“不……”
伊万诺夫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林云，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林云顾问……不能是这样……求你，再想想办法……”
“哪怕……哪怕只多救一些……”
他已经不敢再奢求救下所有人，只求能从死神的镰刀下，多抢回一些同胞。
林云沉默着，他的手指在指挥台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整个指挥中心，都仿佛随着他敲击的节奏，心脏被一下下地攥紧。
他没有去看伊万夫诺，也没有去看任何人。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指挥中心的穹顶，穿透了厚重的地层与冰雪，望向了那片被风雪笼罩的，无尽的苍穹。
就在这片死寂的压力攀升到顶点，即将把所有人的精神都压垮之时。
“滴——滴——滴——”
一声急促的通讯请求，突兀地响起。
一个最高加密等级的通讯申请，直接跳入了主屏幕的一角，申请来源——
龙国空天军研究院。
众人一愣，这个节骨眼上，空天军研究院有什么万分火急的事情？
林云的眼神微微一动，敲击的手指停了下来。他似乎预料到了什么，沉声道：
“接进来。”
“是！”
通讯被接通，一道同样身着戎装的身影，出现在虚拟会议室中。
他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略显花白，但眼神锐利如鹰，脸上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特有的严谨与骄傲。
他的肩章，是一颗璀璨的将星。
“龙国空天军研究院，院长萧远山，向总顾问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