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稳定,按下了那个闪烁着幽绿光芒的接听键。
他没有开免提。
只是将手机平静地举到耳边。
电话那头的声音,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却依旧掩饰不住的焦虑和惶恐,瞬间冲入听筒!声音很大,即使没有免提,在寂静的诊所里也清晰可闻!
“……叶先生!叶先生!我是苏氏集团法务部总监张明!苏总……苏总她怎么样了?!联系不上!完全联系不上啊!公司……公司出大事了!天塌了!!”张明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调,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就在今天早上!开盘不到半小时!我们集团旗下三家上市子公司!股价全部断崖式暴跌!直接触发熔断!停牌了!市场上全是恐慌性抛盘!有人在疯狂做空!不计成本地砸盘!我们根本挡不住!”
“……银行!几家主要合作银行上午突然发函!要求我们提前偿还下个月才到期的三笔总额超过二十亿的短期贷款!理由……理由是风险评估异常!操!这他妈就是借口!赤裸裸的落井下石!”
“……还有!我们最大的原材料供应商‘恒泰矿业’刚刚单方面宣布终止合同!停止所有供货!理由是……不可抗力?!去他妈的不可抗力!他们矿上连个屁都没放!这分明是背后有人捅刀子!”
“……最要命的是‘星海城’项目!那个我们压上集团未来十年命运的核心项目!市规划局上午突然派人过来!说接到大量实名举报!说我们项目用地审批程序存在严重瑕疵!要无限期暂停项目审查!还要启动调查!……这他妈是釜底抽薪啊!项目一停,前期投入的几十亿资金就全砸水里了!银行催债的马上就能把集团大楼给封了!”
张明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叶先生!现在集团总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所有高管都在找我!股东电话都快把我手机打爆了!苏董……苏董他……”他猛地顿住,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颤抖,“……苏董他……他昨晚……被……被‘请’走了!到现在……音讯全无!……叶先生!您……您一定要救救苏总!救救苏家啊!王家……王家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剩下张明压抑不住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粗重喘息声,通过听筒清晰地传递出来。
诊所里死一般的寂静。
无影灯惨白的光线,将叶辰沉默的侧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他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上那道旧伤疤如同活物般凸起。深邃的眼眸深处,那压抑的冰冷熔岩终于冲破了最后的冰层!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如同实质般的恐怖杀意,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无声无息地席卷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连漂浮的尘埃都仿佛被这股无形的威压死死按在原地!
苏清雪躺在手术台上,身体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血液,冰冷刺骨!张明那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她的心脏!股价崩盘!银行逼债!项目停摆!供应商断供!父亲……父亲被绑架?!
王家!
王天龙!
赶尽杀绝!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鲜血的咸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她甚至感觉不到伤口的剧痛,只剩下心脏被无形巨手狠狠攥紧、几乎要爆裂开的窒息感!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巨大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三声清晰、沉稳、带着某种刻意节奏感的敲门声,突兀地在诊所门口响起。
声音不大,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诊所内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杀意风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诊所那扇昨晚被暴力破开、此刻只是用几块厚木板和铁丝勉强钉住的门洞外,不知何时,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剪裁极其合体、面料考究的深灰色羊绒大衣的男人。大衣敞开着,露出里面熨帖的深色西装马甲和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领口。领口处别着一枚造型简洁却价值不菲的白金领针。他身形挺拔,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保养得极好,五官端正,甚至带着几分儒雅之气。只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古井,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久居上位、洞察人心的锐利和……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他站在那里,姿态从容,仿佛不是站在一个破败诊所的废墟门口,而是站在某个顶级会所的私人书房外。他无视了门板上狰狞的破洞和散落的木屑,目光平静地扫过诊所内狼藉的景象——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散落的药瓶碎片、惊恐未定的老医生、以及手术台上那个苍白虚弱、眼中充满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