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载芳站在他身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郝全,我们结婚吧。“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在夜风中飘散。
郝全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她的手心里全是汗,却还是用力地握紧了。他能感觉到载芳在发抖,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那天晚上的记忆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他的心。
那天他进入黄金公司的屋中时,看见床沿边的载芳,那个瞬间,眼前像打开的坟。
命运将他推进鸡静岭,推向黄载芳这个女子,推向一场凶杀,在这个过程中,就像一个连贯不止的行程,他的脚步匆忙,从未停步,应该有一千种可能让脚步停下来,可是越走越快,最后风急火急地去杀人。
杀死周贵今,黄周两家几十年的恩仇就有了了结,从此他郝全就与黄载芳过一种太平的日子。
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是一种宿命。
“郝全,我们的婚礼一定要热热闹闹的。“黄载芳的声音把他拉向现实。
“嗯。“郝全点点头。“
“要办得热闹些,让村里人都知道我们要成亲了,这样……“
黄载芳低下头,眼泪止不住一颗颗砸在地上。
郝全伸手擦去她的泪水,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抖。
黄载芳提着一箩米走向池塘,这是她娘淹死的池塘,她将一箩米倒入水中。
米星星点点地散落下去。
那些米粒发出光芒,将一片清汪汪的水照得透亮,米继续散开,一箩的米散成一个大大的天空,满天的星星,那些星星闪着光。
此时的池塘深不见底,有光从最深处透过来,光芒彼此接应着,连成一片,瞬间制造成一个五彩的世界。
池塘之上荡漾着水纹,许多魂灵在水上跳荡游走,那些米粒像一只只眼睛,看着上下无际的世界。
只有眼睛和水才能看清世界全部的光彩。
光彩成了水的全部,那些米粒星星一样地连成一片,于是整个池塘闪耀出万道光芒。
黄载芳久久地立在池塘边。
她的眼前出现婚礼的场景,就像这星空一样的水面,婚礼开始了,星星连成一片,她与郝全手挽着手进入婚礼现场,那一刻,阴阳两界连在一起,父母的亡灵,刘闪,他们都像这水面跳动的幽灵,汇合在这样的光彩之中。
鸡静岭上从来没有这样一场婚礼,用灿烂织成的光影,惊天动地,泣人泣鬼。
突然听到猪叫,郝全在杀一头猪,回头看去,郝全将一把长长的刀捅向猪的心窝,猪发出凄厉地惨叫,这是为他们结婚宴席杀的猪。
郝全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买了红布、鞭炮,还请了村里最好的厨子。
黄载芳穿上嫁衣,大红的绸缎上绣着金色的凤凰。
婚礼那天,村里人都来了。
“一拜天地——“
郝全和黄载芳跪在红毯上,对着堂前的天地牌位磕头。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
“二拜高堂——“
郝全的父母坐在太师椅上,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含着泪。黄载芳父母的位置空着。
“夫妻对拜——“
郝全转过身,看着盖着红盖头的黄载芳,他的手心又开始出汗,喉咙发紧,就在这时,他听见院子外传来一阵骚动。
“公安来了!“
郝全的心猛地揪紧了。
他看见马公安推开人群走了进来。
“郝全,我们有一些话要问你。“
黄载芳的盖头掉在了地上,她的脸白得像纸。
郝全握紧着她的手,感觉到她全身发抖。
“马公安,今日是他们的大喜之日,问话的事情还是明日吧。”黄榆树上前求情。
马公安立在那里,对他们看了又看,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见马公安的摩托车“嘟嘟嘟”开走,黄榆树努了努嘴,顿时鞭炮乱鸣,酒气飘香。
爆竹疯一样的向空中窜着。
就要开席了,宴席从屋内向门外延伸,因为屋内摆不下,就在门外庭院内又放下许多桌。
乡间宴席上的都是大菜,大盘大碗,食材采购时就专门捡那块头大的搬,如鱼,身大如狗,切块时也切成瓦块状,这样制作出的菜肴看着气派。
今日的菜端出来,不仅仅是美味,也要透出主人的身段架势。
热闹首先是从桌下传来的,那些猫狗一个个兴奋起来,狗几乎是被当作小丑请来的,它们上窜下跳,四处凑着热闹,猫的形象要绅士得多,特别是那些年轻母猫们,步态轻盈斯文,眉目间饱含风情,但一旦开席,它们同样丑态百出。
“乡亲们,非常感谢大家出席我们的婚礼,我来鸡静岭后,大家对我关爱有加,从来不把我当外人,现在我娶了载芳作新娘,我想告诉大家,从今天起我就是鸡静岭的一个正式村民了。”
大家欢呼鼓掌。
“非常不幸,岳父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