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执法长老须发皆白,面容肃穆如铁,一身玄色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身前,一尊半人高的青铜签筒稳稳放置,筒身刻满玄奥符文,在初阳下流淌着沉甸甸的幽光,隐隐散发出法力波动,威严不容冒犯。那便是今日决定众人首战对手的“定运签筒”。长老目光如寒潭深水,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年轻却绷紧的面孔,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底,带着金石之音:“抽签,启!”
这宣告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冰水,瞬间点燃了所有情绪。队伍最前方的几名弟子,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签筒,手臂伸得笔直,指尖微颤着,急欲探入那深幽的筒口,仿佛慢上一瞬,那改变命运的机会就会被他人夺走。每一次探手,每一次收回,都牵动着台下无数道目光的剧烈起伏。有人抽到劲敌,脸色霎时灰败如土;有人抽到实力相若者,暗自握拳;更有人侥幸抽到公认的弱者,眼底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狂喜。
喧哗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在广场上空滚荡。
凌墨立在人群靠后的位置,身形挺拔如青竹,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他双手随意地拢在袖中,脸上平静得找不出一丝涟漪,仿佛眼前这牵动无数人心魄的抽签盛事,只是一阵拂过山岗的微风。轮到他了。他排开身前拥挤的人群,步履从容,踏着青石板上未干的露水,一步步走向那高台中央,走向那尊散发着无形压力的青铜签筒。衣袂轻摆,步履间竟带出一种奇异的韵律,不疾不徐。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正要如前面所有人一般探入那幽深的筒口。
就在指尖距离筒口仅余寸许之时——
“咔哒!”
一声极其突兀、极其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骤然撕裂了广场上所有喧闹!那声音仿佛一根生锈的铁钉,狠狠刮过每个人的耳膜,尖锐得令人牙酸。
台上台下,瞬间死寂。所有人的动作、呼吸、表情,都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那尊青铜签筒上。
只见那方才还符文流转、威严沉静的签筒,此刻竟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攥住!筒身剧烈地、极其不自然地颤抖着,筒口处那些刻画的符文光芒乱窜,明灭不定,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哀鸣。筒内所有竹签如同被焊死,纹丝不动,任凭执法长老那足以裂石开碑的指力灌注其上,依旧固若金汤,连一丝最微小的晃动也无!
长老脸上的威严瞬间崩塌,代之以难以置信的愕然。他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枯瘦的手掌紧紧贴在冰冷的青铜筒壁上,雄浑的法力如潮水般一波波冲击进去。然而签筒只是发出更沉闷、更绝望的“咔咔”,仿佛内部某个精密的机括彻底崩坏卡死,任凭洪水滔天也岿然不动。那象征宗门威严的器物,此刻竟成了一个顽固不化的铁疙瘩。
长老额头青筋隐隐跳动,汗水无声地从鬓角滑落。
台下,无数道目光先是凝固在签筒上,继而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缓缓移向签筒旁唯一的身影——林风。那目光里充满了茫然、震惊,随即迅速转化为赤裸裸的怀疑、探究,最终沉淀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窃窃私语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悄然在死寂的广场上蔓延开来:
“怎么回事?签筒……卡住了?”
“偏偏是他靠近的时候?这也太……”
“他动的手脚?不可能吧?执法长老就在眼前!”
“那这……怎么算?”
凌墨的手还悬停在筒口寸许之处,姿势甚至有些僵硬。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无数道针扎般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刺穿。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自己也未曾完全明了的微光。他缓缓地、极其自然地收回了手,拢回袖中,动作流畅得仿佛刚才只是随意拂了一下衣袖上的尘埃。他甚至微微侧过身,对着脸色铁青、仍在徒劳运功试图“抢救”签筒的执法长老,以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无辜和困惑的语气,平静开口:
“长老,弟子尚未触及签筒。”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执法长老的动作猛地一滞。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林风的脸,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皮肉,直刺灵魂深处,探寻这诡异一幕的真相。然而,林风只是平静地回视,眼神坦荡,不见丝毫闪烁。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点点流逝。高悬的日头将影子拉得越来越短,空气灼热粘稠。
终于,执法长老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憋闷与难以置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