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不甜?”徐凤年问。
“甜!”徐龙象使劲点头,又捏起一块,却没吃,而是往徐凤年手里塞,“哥,你吃。”
“我不爱吃甜的。”徐凤年笑着推回去,“你在山上,师父教你什么了?”
“教我吐纳,教我打拳,还教我认字。”徐龙象掰着手指头数,“师父说我是‘真武转世’,不能光靠力气,得修心。可我总记不住那些字,师父就罚我抄《道德经》,抄得手都酸了。”
他说着,有点委屈地撇撇嘴,却又赶紧补充:“不过师父人好,晚上会偷偷给我塞肉干,说练力气得吃饱。”
徐凤年笑了。赵希抟是出了名的孤僻,能对龙象这般,想必是真喜欢这孩子。
“刚才看你打拳,怎么老皱着眉?”
提到这个,徐龙象的脸垮了下来:“师父说我拳风太硬,伤己伤人,让我试着收力,可我一使劲就收不住,刚才那棵树,我明明想轻点打……”他说着,指了指那棵古松,树干上已经被砸出好几个凹坑,松脂都渗出来了。
徐凤年走过去,摸了摸那些凹坑,入手冰凉。他不懂什么拳理,只看得出龙象的每一拳都带着股蛮劲,像是要把心里的急躁全砸出去。
“哥教你个法子。”徐凤年蹲下身,捡起地上一片完整的竹叶,递给他,“你试着用拳头把这片叶子打下来,但是不能把它打碎,也不能让树枝晃得太厉害。”
徐龙象愣住了,接过竹叶,又看了看头顶的竹枝,有点为难:“这么轻……我一碰就碎了啊。”
“试试嘛。”徐凤年鼓励道,“心里想着‘我要轻轻托住它’,不是‘打碎它’。”
徐龙象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盯着那片竹叶,慢慢抬起拳头。他的胳膊肌肉紧绷,显然在使劲憋着劲,拳头离竹叶还有寸许时,忽然轻轻一挑——竹叶悠悠飘了下来,落在他手心里,完好无损。
“成了!”徐龙象兴奋地跳起来,举着竹叶冲徐凤年喊,“哥!我做到了!”
“真棒。”徐凤年笑着点头,心里却掠过一丝隐忧。龙象的进步快得惊人,可这股天生的神力,若有朝一日失控,怕是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当年钦天监的话,他一直没忘。而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到时候能护着他吗?
“龙象!”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竹林外传来,带着点威严。赵希抟背着双手,缓步走了进来,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头发用木簪挽着,脸上满是皱纹,可眼神却锐利得很,扫过徐凤年时,微微顿了顿。
“师父!”徐龙象赶紧站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赵希抟没看他,径直走到徐凤年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北椋世子,倒是稀客。”
“晚辈徐凤年,特来拜谢道长照拂舍弟。”徐凤年拱手行礼,姿态放得很低。他知道自己没练武,在这位陆地神仙面前,更需谨守礼数。
“我照拂他,是因为他合我眼缘,跟你北椋无关。”赵希抟哼了一声,语气却不算差,“你这弟弟,是块好料子,就是性子太直,容易被人算计。你这次来,是想把他带走?”
“不是。”徐凤年道,“我知道龙虎山是他最好的去处,只是来看看他。”
赵希抟点点头,看向徐龙象:“去把衣服穿上,跟你哥说说话,下午的课晚点上。”
“欸!”徐龙象喜出望外,捡起地上的粗布短褂,飞快地套上,又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
赵希抟这才对徐凤年道:“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竹林边缘,泸溪河的水声隐隐传来。
“龙象的根骨,是贫道这辈子仅见。”赵希抟望着远处的云海,缓缓道,“真武转世之说,虽有点玄乎,但他体内的阳气,确实霸道得很,若能修出‘玄武镇狱功’,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那隐患呢?”徐凤年直接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赵希抟转头看他,眼神复杂:“隐患就在这‘霸道’上。他心智纯良,可一旦被激怒,或遇生死危机,体内阳气容易失控,到时候别说伤敌,怕是连他自己都要被活活烧死。”
徐凤年的手攥紧了,指节发白:“就没办法化解?”
“有。”赵希抟道,“需得找一样至阴至寒的东西,给他做个‘容器’,把多余的阳气收住。贫道寻了三年,只听说北境极寒之地有块‘玄冰玉’,可那地方是蛮族的禁地,你北椋的人也进不去。”
徐凤年沉默了。蛮族禁地,他知道,当年徐骁打了三年才勉强签下盟约,那里的蛮族战士个个悍不畏死。他没练武,自然不可能亲自去闯,可北椋有铁骑,有谋士,总有办法能拿到玄冰玉。
“我会想办法。”徐凤年缓缓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如何,我不会让龙象出事。”
赵希抟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这当哥的,倒比你爹多了点软心肠。徐骁把他送来时,眼睛都没眨一下,你却……”
“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徐凤年打断他,声音不高,却重如千钧。
赵希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往道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