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仍在继续宣读圣旨:“因裴妃自请废去妃位,也要保住裴家,特网开一面,裴家只抄家罢爵,豁免流放,回原籍去罢。”
他收拢圣旨递向裴海:“谢恩罢。”
裴海回过神来,整个人颤抖不已:“京城逆贼是谁人,如何说我裴家与之勾结?”
钦差反问:“逆贼是谁人,裴家先前如何站队,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裴海脑门沁出冷汗,这才抖抖索索地接下圣旨:“罪臣叩谢皇恩。”
老太爷裴远山战战兢兢起身:“敢问钦差大人,我有一个儿子两个孙子在边疆,他们的官位?”
众人跟着起身,扶人的扶人,哭泣的哭泣。
一个个仿若失了魂魄。
钦差板着脸:“本官无可奉告。”
花瑜璇举起放妻书:“大人,我有放妻书,裴家所判与我无关,敢问我能带着嫁妆回花家么?”
钦差眯了眯眼,打量眼前少女:“你便是昨日嫁到裴家的花家女?”
“正是。”花瑜璇颔首。
钦差接过放妻书一瞧:“一无花家亲属签押,二无官府印鉴定夺,此书无效。”
说罢,将文书还了她。
花瑜璇攥紧了放妻书,急道:“此书昨夜就写,方才裴家已签字,我父母那边自会给我做主。”
哪里想到钦差笑了:“花大人秉公无私,适才得知裴家要被抄没,特意提到昨日出嫁的女儿。他说女儿既已出嫁,便是裴家媳,理应与裴家一道。”
花瑜璇闻言,木然怔住。
裴池澈睨她一眼,开口:“她代姐替嫁,原本我要娶的不是她。”
“你要娶谁,本官不管。”钦差摇首,“倘若裴家女眷个个都与丈夫和离,以此伎俩规避财产充公,还要律法作何?”
“更遑论你们的放妻书本就没有生效。”
“皇上有令,裴家人尽数回原籍,新妇亦不例外。”
言外之意,连休都不能休。
花瑜璇心乱如麻。
倘若昨夜喊双方亲属见证,再连夜请管婚姻户籍的官员去府衙盖章……
却不想钦差又道:“看在裴妃娘娘的面子上,本官实话告诉你们也无妨,花大人其实早知裴家要被抄。”
“为了稳住你们裴家,避免节外生枝,花大人忍痛割爱,按事先定好的婚期将爱女嫁到裴家来。”
裴家人多,又有武将。
樊州有个伤了腿脚的裴三爷,边疆还有个所向披靡的裴二爷,与两个裴少爷。
在抄家圣旨正式到来之前,唯有稳住。
“花大人说自家与裴家关系甚笃,裴家如此,他心里也不好受。”
钦差看向花瑜璇:“花大人还言,他身为父亲,自是心疼你要随裴家吃苦。但身为朝廷命官,岂能无视王法?”
“花家不会徇私枉法,天朝法度不能因花家而有所倾斜,此乃花大人原话。”
“圣上欣慰花大人公正无私,特擢升花大人为礼部侍郎,即刻走马上任。”
花瑜璇心底冷笑。
所以昨夜就想放妻书生效,也是空想。
想求证什么,忙吩咐两个丫鬟:“去看看我的嫁妆。”
有官兵想拦,钦差抬手阻止:“左右嫁妆逃不出府邸,你们去看着就成。”
官兵称是。
两名丫鬟很快跑去,过了片刻,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小姐,箱子里全是石块。”
“我去看看。”花瑜璇快步而行。
书中原身替嫁两个月后裴家被抄,那时压根来不及看嫁妆。原身在婚后两个月内,因为用不到嫁妆,也没瞧过。
此刻她必须眼见为实。
在丫鬟的引路下,到了存放嫁妆的库房。
入目所见,敞开的箱子里全是大石块,而原本绑在箱子上的大红绸缎花仿若成了笑话……
再打开几个箱子,亦如此。
一丫鬟道:“小姐,老爷夫人怎么能这般狠?”
另一丫鬟也道:“是啊,小姐可是他们的女儿啊!”
花瑜璇笑出声。
明知裴家要被抄没,花家还将女儿嫁出,可得重诺的好名声。父亲那一番言辞,更能给皇帝留下个大公无私的好印象。
她算是明白了,在父母心里,姐姐才是他们的掌上明珠,而原身只是可以随意舍弃与利用的棋子。
笑着笑着,身体似乎不可控制,眼眶涌起水雾,渐渐聚成泪花儿。
更可笑的是,方才她还想裴家被抄,与她没有关系,可以带着嫁妆离开。没想到和离不成,嫁妆又是石头……
心底悲凉一片。
忽然官兵责令她回去前院。
花瑜璇只好茫然抬步。
待她回到前院,已然醒来的叶氏指着她的鼻子脱口大骂:“你父是奸臣,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踩着我裴家升官发财去了。”
完全没了昔日伯夫人的风采。
冯姨娘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