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被柔软的细棉布仔细包裹着,涂满了清凉止痛的药膏,隔绝了外界可能的触碰,也暂时缓解了那钻心刺骨的疼痛。冻疮处传来丝丝缕缕的凉意,裂开的伤口也不再火辣辣地烧灼。身体的极度疲惫在温暖和安全的环境下汹涌袭来,让她几乎在府医离开后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没有冰冷的土炕,没有王嬷嬷尖利的哨声,没有永远洗不完的脏衣。只有久违的、深入骨髓的安宁。直到窗棂透进正午明亮的日光,她才悠悠转醒。
身体依旧沉重酸痛,尤其是双手,稍一用力便牵扯着神经。但精神却清明了许多。她打量着这间屋子:一桌一椅一柜,陈设简单却用料讲究。窗边小几上摆着一个素白瓷瓶,插着几支含苞待放的腊梅,幽幽冷香浮动。阳光透过窗纸,在地面投下温暖的光斑。
这不是梦。她真的离开了浣衣房那个地狱。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鹅黄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约莫十三四岁年纪,脸蛋圆圆的,眼睛清澈灵动,带着一丝怯生生的好奇。正是那日被沈清辞救下的小哑女。
“沈……沈姐姐,你醒啦?”小丫鬟声音清脆,带着点小心翼翼,将托盘放在桌上,里面是一碗熬得浓稠软烂的米粥,两碟清淡小菜,还有一小碗黑乎乎的药汁。“这是厨房刚送来的,王管事……哦不,是管事吩咐了,让你先吃点东西垫垫,再把药喝了。”
沈清辞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带着点陌生光彩的小脸,心中微暖。“玉竹?”她轻声确认。
小丫鬟——玉竹用力点头,脸上绽开一个羞涩又欢喜的笑容:“嗯!是我!沈姐姐,你认得我了!”她快步走到床边,想扶沈清辞起来,又想起她手上的伤,动作顿住,有些无措。
“我没事,自己可以。”沈清辞对她安抚地笑了笑,忍着痛,慢慢支撑着坐起身。玉竹连忙将软枕垫在她身后。
“王管事?”沈清辞捕捉到她刚才改口的称呼。
玉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后怕:“是王爷身边的王管事!就是那天带你去书房的!他今早亲自来吩咐的,说以后姐姐就在书房当差了,是王爷亲点的侍墨丫头!还让我专门来伺候姐姐养伤!浣衣房那个王嬷嬷……”玉竹撇了撇嘴,声音更小了,“听说昨儿半夜就被罚去跪祠堂了!要跪足三天三夜呢!活该!”
沈清辞心中了然。萧珩此举,一锤定音,彻底斩断了她与浣衣房的联系,也明确宣告了她的新身份——由他亲自指定的书房侍墨。这无疑是王府里无数下人梦寐以求的体面差事,靠近权力中心,意味着机会,也意味着更大的危险。而王嬷嬷的处罚,更是萧珩对她权威的维护,以及对试图挑战者的无情敲打。
“玉竹,谢谢你。”沈清辞看着眼前真心为她高兴的小丫鬟,轻声道谢。在这冰冷的王府,玉竹的善意如同寒夜里的烛火。
“姐姐快别这么说!要不是姐姐在北疆救我,我早就……”玉竹眼圈微红,随即又扬起笑脸,端起米粥,“姐姐快趁热吃吧!这粥可香了!”
沈清辞确实饿了。在玉竹的帮助下,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米粥,清淡的米香安抚着空瘪许久的肠胃。身体里似乎有暖流在缓慢复苏。
然而,这暂时的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下午,沈清辞刚喝完药,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试图活动僵硬疼痛的手指,院外便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穿着体面、下巴抬得老高的中年管事带着两个小厮,趾高气扬地闯了进来,连门都没敲。
“沈清辞呢?出来!”那管事声音尖细,带着一股子颐指气使的味道。
玉竹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挡在床前,声音发颤:“张、张管事?沈姐姐她手上有伤,正在休养,王管事吩咐过的……”
“王管事?”张管事嗤笑一声,三角眼斜睨着床上的沈清辞,满是轻蔑,“他管的是外院杂事,还能管到内院头上来?我是奉嘉仪郡主的命,来给这位新晋的‘书房红人’送份‘贺礼’!”他刻意加重了“书房红人”几个字,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嘉仪郡主?沈清辞心中一凛。是那个痴恋萧珩、骄纵跋扈的赵明嫣!她来得竟如此之快!
张管事一挥手,身后一个小厮立刻捧上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张管事一把掀开红绸,露出里面的东西——并非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料子极其华美、绣工繁复精致的……舞姬衣裙!艳丽的桃红色,薄如蝉翼的轻纱,缀满了细碎的亮片和流苏,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轻佻和诱惑。
“郡主说了,”张管事捏着嗓子,学着嘉仪郡主那骄横的语气,“沈姑娘既得珩哥哥青眼,从低贱罪奴一跃成为书房侍墨,想必是身怀绝技,有过人之处。过几日郡主在府中设宴赏梅,正缺个助兴的舞姬。这套衣裳,是郡主特意赏你的!到时候,就请沈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