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得亏是奥莉亚平时素爱翻看古籍。
她是在一本多年前的残书里看见过这个说法。
和有教会帮忙传教的光明女神不同，银月女神喜欢让信徒们自由生长，主打一个爱信信，不信拉倒。
所以渐渐的，加上十几年前教皇冕下横空出世，帝国里信仰银月的人就越发少了。
一些有关银月的记载，也只能在古老的文书中见到。
唯独皇室，始终贯彻着这一信仰。
“这么说，你很懂咯？”
女人不知何时转过身来，她的唇角带上一抹笑，用竹棍轻轻拍打了两下奥莉亚的脸蛋。
迎着女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奥莉亚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这并非是她的问题。
即使抛开身份地位不谈，女皇陛下也有着一张堪称伟大的容颜。
奥莉亚找不到别的形容词，只好用上伟大二字。
因为其他任何词句都更像是在拉低女皇陛下，而非赞美。
奥莉亚曾有幸在一本古籍中见过那位银月女神拉露恩的画像，毫不夸张的说——她觉得连那位智慧与美丽之神都不如女皇陛下好看。
而且有些意外的相像。
“怎么不说话？”
冰凉的竹棍又轻轻在奥莉亚身上敲了一下，不过这次换成了屁股。
奥莉亚微红着脸，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陛下，我只是恰好爱看一些典籍，所以方才知晓。”
“倒是听说你常常往藏书殿跑。”
女人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说辞。
奥莉亚很快又走了回来，主要是忘记自己在给女皇陛下撑伞了，刚刚一退，把人晾在外面，多少有点不礼貌。
还好女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继续望着那轮新月，喃喃细语。
“老师啊老师……”
“这一次，就让我来见见你的真面目。”
不过她很快又开始轻轻挥舞起竹棍了。
老师，作为您最杰出的弟子。
我们理当有所一遇。
月色下，女人垂眸。
……
……
不知走出多远。
顾安在山林中找到一处石壁。
石壁下方是一个天然凹槽，且相对比较干燥，是个安睡的好地方。
他没有急于求成，非得连夜赶路。
这不是逃亡。
芙琳夫人把一切后事都替他们安排妥当，他们只需要负责吃好喝好睡好。
不过当明月高悬，四处虫鸣渐起，明显有人要睡不好了。
睡不好的自然是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
顾安照例是脱下长风衣，铺在地上，倒头就睡。
这一路上，他表现的异常平静。
平静的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他仍生活在那个小巷子里，需要天为被地为床。
只不过是身旁的女孩换了一个。
如今这个女孩正蜷缩着身子，紧着黑裙，一点点将自己包裹起来。
她背靠在粗糙的石壁，双手慢慢环抱住膝盖，然后再把脑袋搁在膝盖上。
保持着这个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肩头颤了颤，手指也因为不自觉的用力而变得发白。
她紧紧抱住了自己，尽量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动。
可那样真的很难……渐渐的，微弱的抽噎声还是断断续续响了起来。
名为坚强的外衣仿佛在这一刻彻底被人扒去了，十二岁的女孩终于暴露出她本应有的一面。
在今天以前，她还是那个走到哪都有人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可现在不是了。
无人在意她的感受。
母亲不要她了，自己的侍从官也不理她。
一路上全是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沉默的简直叫人发疯。
对女孩讲，这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直到浓稠的黑夜褪去，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薇洛才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勉勉强强进入梦乡。
可这样的梦乡却也不持久。
“你昨晚没睡？”
清早，收拾好一切的顾安瞥了眼身旁女孩。
她两只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小脸还带着被突然叫醒的茫然，昔日柔顺的长发也乱作一团。
见顾安看过来，她偏过头，默默起身。
顾安皱皱眉，说道：“你需要睡觉，这个状态你走不了多远。”
女孩抬起手背，抹了抹眼角，低声说道：“不用你管。”
顾安当然不是在关心她，而是担心这样会拖慢进程。
但人教人是很难的，不如事教人一次就会。
于是他点点头，重新背好布包上路。
和昨天一样，他负责在前面开路，女孩跟在他后面即可。
好消息是这片山林不算特别大，加之昨晚又走了许久，不一会儿视野便慢慢开阔起来。
放眼望去，一片辽阔平原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