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奇拍了拍,在森林的泥泞土路上,被颠簸的晃匀脑浆的头。
装载‘犯人’的货车上没有屋蓬,让清冷的雾气浸透了他的衣衫,浑身变得越来越潮腻。
他想要擦拭身上的水渍,长枷的束缚却让他动弹不得。
不过,借着天光,他也能依稀分辨出,距离开星梅镇开始,已经过去了四个日夜。
十六个小时。
眼下应当是森林内外,同为夜晚的时间。
喊声将库鲁吵醒,当意识到自己要被押送到龙金城的时候,它啜泣了好一会儿。
“伙伴、回家……”
这是它第一次离开地窟如此之久,在这过程中失去了陪它入睡的长杖,让它感到浑身不适。
作为星梅失窃的罪魁祸首,唐奇认为库鲁的罪责不会轻。
并且龙金城的法庭,未必会给予一只狗头人人权。
他为库鲁的前途感到堪忧。
瞧着一众佣兵陆续支好了帐篷,饿了一天的唐奇只觉得肚子咕咕作响。
他看向坐在营地篝火旁,安静取出牛排、红酒的胡斯总管,正优雅地为梅拉德少爷煎制晚餐。
他甚至在煎锅上放了块黄油和迷迭香。
那估计都是经过防腐法术加护以后的新鲜食材。
万恶的贵族。
“仁慈的梅拉德少爷,您应该不会想看到,我们这些罪人在受到审判之前,就已经饿死在路上才对?”
梅拉德听到唐奇的呼喊,趁餐食还未备好,不紧不慢地走来:
“凯瑟琳托人带的口信,说我‘就是那位朋友’——指的是是什么朋友?”
唐奇眨了眨眼。
这位精明的老板娘,特意在临行前叮嘱自己,只怕是在为自己寻找脱罪的办法……
而他们曾在离开酒馆前,进行了一些关乎‘取向’方面的探讨。
从中得到的信息是,凯瑟琳说地那位朋友——
梅拉德,至少不喜欢异性。
结合这两点来看,答案已然昭然若揭。
他下意识夹紧了自己的钩子,展露出讨好似的笑容:
“她曾说过商人总是精于算计的,这让她在接受恩惠的同时,难免不去思考自己要付出什么。
但她的一位朋友却宽容且仁慈,时常能让她不必考虑得失。”
唐奇在信口胡诌。
但梅拉德却十分满意这个回答。
凯瑟琳可从没在自己面前,承认过‘朋友’这个词。
但她的态度一向友好——
看来,她已经在考虑嫁给自己的事宜了。
这让他风餐露宿的心情稍好一些:
“这的确像是她会说的话。
所以诗人,你的音乐技艺怎么样?”
“现在就能由您亲自校验。”
唐奇终于有机会说出自己的诉求,晃了晃已经有些僵硬的双手,
“只要给予我短暂的自由。”
“胡斯总管,将他的琴取来,把他的长枷打开。”
胡斯推了推眼镜,有些担心:“少爷,这恐怕……”
梅拉德眉头一皱:“他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吟游诗人,这么多人在,还怕他怎么样吗?”
胡斯只能照办。
解开束缚的唐奇,总算是松一口气。
好在给这位话事人留下过不错的第一印象,让他马屁也拍地得心应手。
这很重要。
这些高傲的贵族,可不会像金色橡树里的酒鬼一样,给他扭转风评的机会。
“希望你能唱些不错的乐章。”梅拉德其实抱有期待。
“如您所愿。”
唐奇首先沉默了半晌,揣测起梅拉德的喜好。
紧接着,试图找一些不那么冒犯的语句,汇总成歌词。
最后,再随便配上一曲宫廷小调。
预制菜就这么做好了:
“我曾纵情权色,也沉沦名利,
从不怜惜那些女人的美丽;
但为何我的心如死寂,寻不到生活的意义?
因为有个秘密,我从不跟人提起——
一个人的身影在我的梦中游弋。
那人如此的聪慧机敏、可爱伶俐,
我只想成为彼此的唯一。
可神明啊,您是否能听见我的哭泣?
去他妈的。
他为什么会是我的兄弟?”
唐奇的歌声轻柔,宛如与神明祈祷时的私语。
可梅拉德双目圆睁,心中仿佛有滔天海浪,迟迟说不出话来。
那副又惊又喜的表情,像是信奉真理的信徒,被唾弃为异端,吊在了烧火架上。
当他以为自己掌握着唯一的真理,就要带着信仰孤独死去时,却发现身旁忽然挂上了另一个异端。
直到这时,比起将死的痛苦,他更庆幸原来自己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原来你也——”
“啊不,这首《忏悔》是我在泰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