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年前,我们的领主大人正值壮年,时常还会住在星梅镇的庄园时。
他总会在镇上挑选一些青壮,作为他短暂的仆人。
有的替他背负箭袋、有的为他照料马匹、还有专门的屠夫处理猎物,以及一位提前为他,把猎物赶到预设围栏中的猎人……
几乎在每个丰收节后,他都会组织这么一场围猎的活动。
因为只有那时的领民最为清闲,可以供他享受阿谀的吹捧。
这一切,持续到一场意外的发生——
晨暮森林的深处,一头受创的狼人闯入了猎场的营帐。
那其实算不上多么凶险的危机。
他的身边有随行的护卫、经验丰富的猎人,那只狼人又身负重伤。其实只需要冷静下来,通力合作,便足以解决这次意外。
但是那头野兽冲到他的面前,吓破了他的胆子,让大人没能保持镇定,只顾着逃离——
为了成为那个跑在最前面的人,他刺破了几个仆人的脚筋,将他们甩在身后,又趁乱骑上一匹快马,向着镇子里逃去。
等留在猎场的护卫们,与那位经验丰富的猎人砍掉狼人的头颅时,我们的领主大人已经缩进了自己庄园的蚕丝被褥里。
这场狩猎最终不欢而散。
事后,我们的领主在他们逃回到村镇的第一时间,以‘看护不利’的罪名,下令处死了护卫。以‘偷盗猎物’的罪名,处死了目睹他窘迫行径的平民。
只有那位猎人活了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狼人的爪下,但他其实只是在受伤之后,利用自己的经验躲藏起来。
在梅尔领主离开小镇后,他悄悄来到了我的教堂,向我诉说了这一切的经过。”
林恩神父尽可能的将过程叙述明白,并适时的戛然而止,
“这其实无可厚非。
在任何一个贵族的眼里,领民与他的牛羊、乃至那些猎物相比,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这是社会的弊病,我无法对这种行为指责什么,只是试图明确一个事实——
当他们知道将有兽人掠夺自己的领地时,考虑的只会是如何榨干他们最后的价值。”
唐奇听懂了他的意思。
不要指望贵族能和自己的领民共情。
如果不是白拿他们的货物,会导致没人下地、劳作,他们甚至不会给手下的人留一枚铜币。
除了没能生殖隔离之外,两者甚至都不是一个物种。
但只要试图离开星梅镇,就少不了梅拉德肩上的那只构装体。
而一旦让梅拉德知晓,这座小镇注定被踏平的命运。
他决不可能带着整个村镇,三百多号的领民,浩浩荡荡的向森林深处迁徙——
不让人将镇子拦住,自己先只身逃进森林里,省的被这么一大批显眼的目标牵连,都已经算是仁慈。
“所以我会尽可能的陪在他们的身边,在他们茫然无措的时候,给予片刻的希望——哪怕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神父向凯瑟琳摆了摆手,劝道,
“但这是我的职责,不是你的。
孩子,向他乞求仁慈,或许还能跟着他离开这座小镇。
你继承了你母亲的聪慧,应该知道,不要试图向贵族求情的道理——
千万、千万不要对贵族提及要求,更不要说‘带全镇逃离’这种话。”
眼看神父心意已决,凯瑟琳终究也无法再说些什么:
“我知道的,林恩神父。”
她当然清楚,能让贵族容许身边跟着贱民,便已经是莫大的宽容。
得寸进尺的后果,便是一无所有。
发散无谓的善心,只会平添自己肩上的负担。
她还算善良,不介意在平日里施善积德。
但她不够那么善良。
倘若遇到了什么让人为难的抉择,能做的也只有不加害别人。
“比起善意,我更在乎我身边的人是否安全。
我会去叫醒安比,带她一起离开。
如果她也没办法被梅拉德接纳,我会选择跟她一起留下来。
到时候,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剪掉他的山羊胡子!
老子就是受不了你们这些人类的繁文缛节。”
碎石其实一直在旁听着他们的对话——
从昨日凌晨,星梅失窃东窗事发之后,黑蛇便选择一人拦下罪责,让这位矮人战士通过庄园的窗户翻逃出去。
待商队匆匆离去之后,他最终藏匿在了凯瑟琳的酒馆。
只有这样,才能切实保护好这个姑娘。
只不过,当为友人挖掘下这片坟墓,替他插上那简陋的墓碑之后,他更想缄默地瞧着它。
仿佛这样做,便还能与他的魂灵再喝上一杯。
如今,众人的担忧与打算,折磨着他的耳朵,让他忍不住喊道:
“不就是他妈的兽人吗?老子把敲碎过的兽人脑袋挂在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