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红:
“闭嘴,沙滩的女儿!是谁允许你将肮脏的黑水,泼在如此宽容待你的领主身上!?
少爷从来没有说过要离开、更没说过带上你,你如此污蔑到底是何居心!”
一句话。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犹如一柄无往不利的宝剑。
要刺穿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让他把最丑陋的一面,展示给了这帮该死的贱民!
事到如今,胡斯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林恩、矮人、绊马索、凯瑟琳……
他们接连的出现,构成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圈套!
先由那个该死的、受人敬仰的老神父,散播‘兽人劫掠’的消息,引发领民的恐慌。
再利用矮人这个‘恶棍’的身份,加深‘贵族逃跑’的印象,迫使恐惧的领民放下侥幸,决定走出家门。
同时假扮佣兵,设下绊马索阻拦少爷逃跑的进程,拖延到领民聚集在镇子的出口。
最后,再让与少爷有所交集的凯瑟琳出面。
以‘自污’的方式,戳破他所编织的解释与谎言!
她扮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若有似无地提及自己受到的‘优待’。
这无疑是在自毁她的形象,自主脱离了领民的阵营。
成为他们口中,那该死的、享有特权的——例外。
安比听着周遭人的腹诽,和窃窃私语时,不可避免的肮脏谩骂,忍不住抓紧了姐姐的衣袖。
凯瑟琳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禁得住这些秽语。
相比于那些指责,她其实更惊讶于唐奇的未卜先知——
“你知道吗,其实对于很多人而言,这世上最可恨的未必是那些压榨他的贵族。
因为他们知道,贵族总是高不可攀。
以至于对这些贵族的长久压迫,他们早就习以为常……当变得麻木之后,也便觉得理所应当。”
她的耳边,不由回想起不久之前,唐奇对这份计划的解释,
“于是,当某个灾难来临,他们被贵族们抛弃荒野、挑破脚筋的时候。
心中未必是在想着,‘凭什么我要为这些该死的贵族垫背’。
而是在麻木中感慨,‘这果然就是我们这些贱民的宿命’。
因为他们认同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贵族是‘高贵’的,自己是‘低贱’的。
这使得大多数人不会、也不敢指责贵族们的过错,因为‘身为贵族,被优待不就是理所当然吗’?
可假使这份优待,落在了与他们等同的‘贱民’身上,那一切都会变得迥然不同。
就像那些被挑破了脚筋的人们,会嫉恨那些跑在他眼前的人一样——
‘凭什么被挑破的是我,而不是他们’?
‘凭什么他能逃出去,而我却要在这里等死’?
怀揣着这种想法,未必代表他是个恶人。
只是难免被嫉妒,挤压出了隐藏在心底的黑暗。
这就是奴性。”
回忆中的唐奇,直到这时才透露出了他真正的目的,
“这世上没有人是傻子,领主不会无休止的压榨平民,平民也不会无端的反抗领主——
就像是一个弹簧,只要还在能够忍耐的界限,它就仍然保持着弹性。
而只凭借平民对贵族的不满,无法煽动他们做出出格的举动。
所以才要加码——
我们需要一步步告知他们真相。
然后用你的‘特权’,释放他们真正的不满。
争取冲破弹簧的阈值,打碎奴性的桎梏。”
如今,喧嚣已经彻底盖过了风声。
积压的柴薪也在心头堆叠成了高塔。
但凯瑟琳明白。
胡斯、贵族,都还有辩解的余地。
眼下,还差最后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