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嘴里的真相,伤到你那不明是非的小心脏了是吗?
我知道你很愤怒,作为你是他养的好狗——
忠诚到哪怕你主人那张肥胖的肚皮下,嚼碎了再多领民的骸骨。
也要为他盖上丝绸的衬衣,打好端庄的领结,拿谎言粉饰他犯下的罪行!”
眼看唐奇的身前有人抵挡,胡斯拧紧眉头,向他身后的镇民怒吼:
“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滚回自己的家里去!
那些执迷不悟,还要听这个恶棍胡搅蛮缠的人,都将受到严苛的惩戒——
少爷已经给予了你们足够的仁慈,不要怪我没给你们机会!”
他话音一落,爆狼便向前甩手,十余个武备精良,装备齐全的佣兵已然抽出锃亮的剑盾。
剑上映衬着隐约的火光,已然证明着它的锋利。
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的二十个卫兵,也穿插在他们的间隙中,有些紧张地持握长矛,威胁着被围拢的镇民。
抛开那些没敢走出家门的,这附近其实已经等候了将近两百人。
但抛开老弱妇孺,真正称得上力壮的却不足百人。
他们少有练过武艺的。
甚至无需那些凑数的卫兵,单是这十个全身链甲的佣兵,只需多花时间,都足以将他们斩杀在此……
武力的压迫,赫然让他们胆颤心惊。
老大卫看向那坐在牛车上,紧紧抱住乔治,瑟瑟发抖的妻子。
他与大多数人一样,已经无心理会、争论真相与否,是非对错。
他们现在只想活着。
“滚回你们的屋子,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也许……
为了家人,为了活命,他们真的该滚回去。
他们手上拿的只是农具,那些人却真的持握利刃。
就这么回去,等待着天明。
也许一切都是杞人忧天,没有兽人会抵达这个小镇。
他们还能在梅尔领主的治下,度过自己的余生?
“我、我——”
“铮——”
一声明亮的扫弦,打断了他的犹豫。
手掌拍在琴身的节奏,转而炸响在老大卫的耳边:
“砰砰、啪!”
“砰砰、啪!”
“砰砰、啪!”
他记得这个节奏。
那晚,在他迷蒙醉倒在金色橡树时。
正是这个节奏穿透了他的耳膜,将他惊醒,连带着心胸也跟着一并燥热。
它是如此的简单、又如此的……难忘。
老大卫猛然睁起双眼,惊悸般回过头去,看向那个背对着他的诗人——那个刮去了胡子,换新了皮衣的流浪汉。
原来是他!?
唐奇扬声高歌:
“抄起你的锄头,哪怕杀人放火;
昂起你的脑袋,就算喉咙喊破——”
“他在唱什么鬼东西?”
胡斯从没听过这类蹩脚的歌谣。
他一生听过许多曲目,高雅些的譬如《月夜奏鸣曲》。是泰伦帝国的首席乐师所亲自撰写,韵律犹如浮在涟漪上的月光,忧郁而深邃。
简陋些的,也有少爷经常爱唱的《兄弟之歌》。韵律简单、朗朗上口,歌颂了一对自愿放弃王位,携手游历大陆的兄友弟恭之情。
纵使如此,也不会用这么浅显易懂的词语。
只有那些大街小巷中,不谙世事的孩童们所哼唱的儿歌,才会如此不讲究。
他挥了挥手,示意赶来的卫兵将长矛指向唐奇。
碎石注意到长矛突刺而来,就要调转塔盾的方向,意图将冲来的卫兵撞飞出去。
可爆狼已然大喝一声,犹如猎豹奔行而来。
铁靴刹在碎石的面前,拖行的大剑赫然向碎石的肩头斜劈而去——
【上旋斩】!
这是个经验丰富的战士,碎石只得拿塔盾作挡,庞然重力轰在盾牌的边沿,没能寸进,却直接将碎石挑飞高空。
爆狼与他一同飞起,手中大剑犹如月牙抡下,要斩向碎石的脊椎。
【盾冲】——
碎石的盾牌豁然爆发一股斥力,将等同高度的爆狼震地向后跌去。
可他已来不及为唐奇阻挡长矛,匆忙向他看去之时。
唐奇已然抽出了跨在腰间的漆黑弯刀。
那是【蛇吻】。
相比于长剑,弯刀已然称得上轻便。
可这把蛇吻的重量,却还要减去一半。
比之地精的弯刀更轻、更利。
【警觉】使他寻到了长矛戳刺而来的轨迹,他踏步向前,侧身躲避,但持刀的手却没有停歇。
那是在夜色下,唯一无法映衬出火光的锋刃。
它如此隐蔽,如此迅捷,犹如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露出尖利的獠牙。
无论卫兵是受到谁的指使。
当他们决定挥动武器的那一刻,唐奇便不会留情——
刀锋抹过了卫兵的喉咙,溅出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