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伯征还想往外冒的话就噎在了喉咙眼。
霍幼安还是那副世间万事不如大睡一场的懒散模样,声音却毫不含糊,“你是”。
霍伯征,“……”
霍伯征一噎过后顿时反应过来,忙举起右手,“醒哥儿,你要是不信我,我敢对天发誓!”
霍幼安哦了一声,“你敢,我不敢。
你要是发誓说如有一字虚言,就叫你诛灭三族,我和祖父祖母都在你三族内。
就算你发誓只教你自己不得好死,祖父祖母也会因为你不得好死伤心”。
霍伯征,“……”
“小时候,母亲在教‘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时,我因为打瞌睡,被母亲赏了一顿鞭子,兄长想必是没有打瞌睡的?”
霍伯征下意识问道,“你什么意思?”
霍幼安打了个呵欠,“你吵着我打瞌睡了”。
感觉这辈子说过的话,加在一起也没这几天和霍伯征说的多,实在困了。
霍伯征,“……”
饶是霍伯征涵养好,这时候也被霍幼安的话气得俊脸通红,怒道,“醒哥儿!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
好好好,你说我恶意揣测于你,那你自己说说,你这样是不是也在恶意揣测我?”
“不是,我说的是事实”。
霍幼安回答得坦荡又自然,再次强调,“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霍伯征莫名其妙,正要问他一再重复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儿时的记忆突然就毫无征兆地闯入脑海。
那是他和霍幼安七岁的时候,因着霍老夫人溺爱,霍幼安硬生生比他和孔灵子迟了一年启蒙。
启蒙先生早就听说霍幼安是个惫懒,且祖母溺爱的,故意为难他。
第一天就给霍幼安布置了跟他和孔灵子一样的课业,要求他们在两刻钟的时间内背出《出师表》。
先生先带着他们读了几遍,然后就叫他们自己熟读成诵。
先生带读时,霍幼安还勉强能跟着一起读,先生一停下来,他一篇还没读完一半,就又开始打瞌睡。
先生想要叫他吃个教训,故意不叫他。
孔灵子偷偷去扯他的袖子,却没能叫醒他,又被先生瞪了一眼,不敢再动。
而他自己,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没有出声提醒霍幼安。
两刻钟的时间一到,先生就叫醒了霍幼安,叫他和孔灵子先背一遍给霍幼安听。
他们都很顺利地背了出来,先生、母亲、包括外祖父都说他和孔灵子资质上佳。
一篇《出师表》六百多字,对于刚启蒙一年的他们又太过晦涩,然而也只需要两刻钟,他们就能背出来。
孔灵子不如他口齿清晰伶俐,结巴了几次,却也顺利背了出来。
然后,先生就点了霍幼安背。
霍幼安明明还在犯困,眼睛都睁不大开,却一个字不落地将《出师表》背了出来。
先生惊讶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他说了句,“先生,醒哥儿刚刚偷看书了”。
先生这才回过神来,严厉训斥,“小小年纪就如此偷奸耍滑,长大后还得了!
给我将《出师表》抄写十遍,抄不完不许睡觉!”
许是那“不许睡觉”几个字惊醒了霍幼安,背书的时候都困绵绵、软哒哒的霍幼安一个激灵,站直了身体,啪地合上书,昂着头看向屋梁,又快又急地念了起来,“先帝创业未半而……”
随着霍幼安最后一个字落下,先生又是许久没能说出话来。
孔灵子摸了摸头,大着胆子结结巴巴道,“先生,先生,老夫人说过的,醒哥儿还没学认字,刚刚他肯定不是故意要看书的!”
“还没学认字——”
先生喃喃念着,忽地站了起来,不停用戒尺敲着手心,看向霍幼安的目光灼灼,似乎能发出光来——
那是一种他很不喜欢、甚至本能地觉得厌恶、恐惧的光芒。
下午,孔氏亲自教导他们练字,那天,他们要练的字就是“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霍幼安竟然没有睡着,只是不停地打着呵欠,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写字,努力地不让自己睡过去。
但他还是挨打了,是罚他写字不专心、打瞌睡、还弄得满身满手是墨。
孔氏亲自动的手,脱了他的裤子,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十戒尺,打得他屁股肿得老高,红紫交错,十分恐怖。
霍幼安没有哭,孔灵子却吓得哭泣不止,也挨了孔氏两戒尺。
他没有哭,得了孔氏“有尔父之风”的夸赞,然后被孔氏牵着去吃点心。
吃过点心,他去松鹤堂看霍幼安。
霍幼安已经上了药,却没有睡着,是疼得睡不着。
霍老夫人心疼地直淌眼泪,哭她的醒哥儿生平第一次睡不着,却是被自己亲娘下狠手打得疼得睡不着。
他将偷偷藏在袖子里的点心拿给霍幼安吃,霍老夫人便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