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形象在他脑中激烈地碰撞、撕扯。一种冰冷的、名为背叛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另一种……却是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过的、不合时宜的柔软。
“再给她一次机会。”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办公室令人窒息的寂静。
九里香猛地抬头,素来冷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错愕:“龙总?”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难以置信的探询。
“让她参与核心算法的最终调试。”龙胆草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他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九里香,俯瞰着脚下那片由无数灯火编织成的、庞大而冰冷的棋盘。玻璃清晰地映出他紧抿的唇线和深不见底的眼眸。“权限给她。最高权限。”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无形的重压,“我要看看,她到底会怎么选。”
九里香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微微颔首:“是,龙总。”她收起文件,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龙胆草依旧站在那里,玻璃上倒映出的城市光影在他深沉的眼底明明灭灭。
次日清晨,林晚几乎是踩着点走进公司大门。一夜未眠像沉重的铅块坠在眼皮上,留下浓重的青黑阴影,连厚厚的遮瑕膏都难以完全掩盖。每一步都感觉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哟,林大助理!”一个略带夸张的娇媚声音在前台响起。曹辛夷正对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面,慢条斯理地补着口红,鲜艳的红色在她饱满的唇瓣上晕开。她斜睨着林晚,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她憔悴的脸上扫了几个来回,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瞧这气色……昨晚是约会去了?玩得够嗨啊,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她合上口红盖子,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忽然凑近一步,压低的声音带着粘腻的恶意,像毒蛇吐信,“喂,好心提醒你一句,有些山太高,不是你这种小麻雀能飞上去的。识相点,离龙总远些,别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当心摔得粉身碎骨。”
林晚胸腔里憋着一股闷气,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如同冰锥般从身后刺来,精准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小林。”
林晚脊背一僵,转过身。九里香站在几步开外,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手术刀。“龙总叫你去会议室。”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曹辛夷身上停顿了半秒,后者立刻收敛了脸上的刻薄,悻悻然地撇了撇嘴,扭着腰肢走开了。
林晚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默默吸了口气,强迫自己迈开沉重的步伐,跟在九里香身后,走向走廊尽头那间透明的玻璃会议室。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会议室里紧绷的气氛扑面而来。姚浮萍和姚厚朴这对技术部门的顶梁柱正面对面站着,争得面红耳赤。姚浮萍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手指激动地在空中比划;姚厚朴则紧锁眉头,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技术逻辑,试图压下对方的急躁。空气里仿佛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龙胆草坐在主位上,双臂抱胸,沉默地听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搭在扶手上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实木桌面,发出极轻的、却仿佛敲在每个人心上的“嗒、嗒”声。那声音在激烈的争论声中,反而显得更加清晰,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压迫感。
林晚推门而入的瞬间,仿佛按下了某个暂停键。
姚浮萍的声音戛然而止,姚厚朴也猛地转过头。四道目光——探究的、担忧的、审视的、漠然的——如同实质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林晚身上。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陷阱的猎物,被数道冰冷的目光锁定了所有退路,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
龙胆草的目光也终于移了过来,落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那目光深沉,锐利,带着洞穿一切的审视。他停止了敲击的动作,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你来得正好。”龙胆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会议室里最后一点余音。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将一个银色的u盘推到宽大会议桌的中央。u盘小巧冰冷,金属外壳在顶灯的照射下,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寒光,直直刺入林晚的眼底,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核心算法的最终验证,”龙胆草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一字一句,清晰得如同宣判,“由你负责。”他顿了顿,那停顿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这是最高权限。出了任何问题……”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如同冰冷的钢针,悬在林晚的头顶,寒意刺骨。“你应该知道后果。”
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姚浮萍脸上毫不掩饰地掠过一丝惊讶和不满,姚厚朴则紧紧皱起了眉头,望向林晚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曹辛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