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普通仓库的潮湿昏暗,这里更像座恒温恒湿的珍宝馆。定制的紫檀木架从地面一直顶到挑高的穹顶,每层都铺着暗纹天鹅绒,整齐码放着成卷的丝线——月光白的真丝混金线,深海蓝的冰蚕丝缀银箔,甚至有几排玻璃罩里,静静躺着泛着温润光泽的珍珠母贝丝线,标签上的年份能追溯到上世纪初。
“百年份的银丝在最里面。”顾晏臣的手掌始终没松开,牵着她穿过一排排木架,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回响。
最内侧的展柜前,立着个穿藏青色中山装的老者,正拿着放大镜端详一卷银丝。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眼,见到顾晏臣时连忙躬身:“顾总。”
是负责库房管理的张老,在顾氏干了四十多年,据说当年连顾晏臣的爷爷都要敬他三分。
张老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又扫过苏清颜沾着灰的衬衫和肩上那件明显属于顾晏臣的西装,眼底掠过一丝诧异,却没多问,只指着展柜里的银丝介绍:“您要的这批是宣统年间的贡品料,当年宫里做龙袍剩下的,柔韧性是现在机器纺的十倍不止。”
苏清颜凑近了看,银丝细如发丝,却泛着冷冽的光泽,在灯光下流转着淡淡的虹彩,果然是极品。她刚想伸手,张老却轻咳一声:“苏小姐,这料子娇贵,最好戴手套拿。”
话音未落,顾晏臣已经从旁边的消毒柜里取出一双丝绒手套,捏着边缘递到她面前,语气自然:“戴上。”
苏清颜刚套好手套,指尖还没碰到银丝,仓库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顾明城带着两个元老模样的人闯了进来,显然是一路跟过来的,脸上还带着会议上被怼的怒意。
“晏臣,你就是带这个丫头来看库房?”顾明城的视线像刀子似的刮过苏清颜,“这些料子随便一卷都够普通人活一辈子,她一个贪污犯的女儿,配碰吗?”
苏清颜的手猛地一顿,指尖的手套仿佛瞬间变得沉重。
顾晏臣侧身挡在她身前,阴影将她完全笼罩,语气冷得像淬了冰:“三伯这话是说,我顾晏臣的人,连在顾氏的仓库里看样东西的资格都没有?”
他没提高音量,可每个字都带着碾压性的气场,顾明城身后的两个元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明城强撑着面子,“只是这料子金贵,万一被她弄坏了——”
“弄坏了,我赔。”顾晏臣打断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支钢笔,在旁边的价目表上扫了眼,笔尖在“百年银丝”那栏底下划了道,“这批我全要了。另外,把你们压箱底的那批铂金线也拿出来,给苏小姐当配衬。”
张老惊得手里的放大镜都差点掉了:“顾总,那铂金线是……”
“我知道。”顾晏臣淡淡颔首,“就是当年为摩纳哥王室定制王冠剩的那批。”
苏清颜倒吸一口凉气。那批铂金线她在资料里见过,是用足金混铂金拉成的,每米的价格能在北京买个卫生间,顾晏臣竟然说用来当“配衬”?
顾明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晏臣!你疯了?一件礼服而已,用得着这么铺张?董事会要是知道了——”
“董事会?”顾晏臣回头,眼底带着嘲弄,“三伯忘了上午我说的话?您还是先回家等着检察院的传票,少操心我的事。”他抬了抬下巴,对旁边的保镖示意,“把几位‘长辈’请出去,库房重地,闲杂人等别进来碍眼。”
保镖上前时,顾明城还在挣扎:“你不能这么做!顾氏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顾晏臣没再理他,只低头看苏清颜,见她盯着铂金线的展柜发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是旁人从未听过的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喜欢?喜欢就都用上。别管成本,也别管别人怎么说,你设计的礼服,配得上最好的料子。”
苏清颜抬头时,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上午的暴戾,只有清晰的笃定——他要用这世间最昂贵的东西,衬她的才华,堵所有人的嘴。
顾明城被架出去时还在骂骂咧咧,仓库的门缓缓合上,隔绝了所有噪音。
苏清颜摸着那卷百年银丝,指尖微微发烫:“其实……普通银丝也够用了。”
“我说不够就不够。”顾晏臣拿起那卷铂金线,塞进她怀里,沉甸甸的分量压得她胳膊微沉,“顾氏养得起最好的设计师,也用得起最好的料子。以后你的设计,只考虑‘想不想’,不用考虑‘能不能’。”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沾着灰尘的衬衫领口,眉头微蹙,突然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让高定部把今年的春夏新款送五十套到顶层休息室,要全套,包括配饰。”
苏清颜愣住:“五十套?我穿不完的。”
“穿不完就扔。”顾晏臣挂了电话,语气理所当然,“总比某些人盯着你的破衬衫说闲话强。”他伸手,替她把歪了的衣领理好,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脖颈,带起一阵战栗,“以后在顾氏,你穿什么,用什么,我说了算。”
苏清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男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