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晚扶着斑驳的墙壁,指尖触到一片湿滑。细看之下,青绿色的苔藓正沿着台阶蔓延,带着某种不甘被掩埋的秘密,在阴暗处拼命舒展着触须。
“小心。”
叶子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顾晚晚的脚踝已经在苔藓上打滑。她下意识短促地惊呼,身体却被一股稳劲拉住——叶子安的手指扣住她手腕。
她站稳后低头,细密的苔藓叶片在手电筒的光线里泛着蜡质光泽,像无数只闭合的眼皮。
“这里怎么会这么潮湿?”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正常来说,哪怕房子废弃四五年,也该是干燥的尘味,而非这种仿佛刚被洪水浸泡过的样子。
叶子安没有回答,台阶下是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对于普通的别墅来说,这很奇怪,或许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门没锁,推开地下室的铁门,手电筒微微抬起,惨白的光柱立刻刺破黑暗,驱赶着地下室入口处的浓稠阴影。
光柱晃动着扫过眼前的空间,水泥地面的裂痕、墙角堆积的蛛网、天花板垂下的锈蚀吊灯,逐一在光线里显形,慢慢勾勒出大厅的轮廓。
光柱最终落在靠墙的真皮沙发上。那张曾经或许价值不菲的沙发,此刻已完全被墨绿色霉斑吞噬,表面鼓起大片湿软的菌块,摸上去大概会像腐烂的肝脏。
更令人心惊的是扶手和坐垫上的撕裂痕迹——裂痕边缘卷曲,呈现出尖锐的三角形状,深到能看见里面发黄的海绵。
“邻居太太的猫。”叶子安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陈述无关紧要的事实。
顾晚晚顺着手电筒的光看向抓痕,这些抓痕里还残留着疯狂的力道,仿佛有什么活物曾被捆在沙发上,用尽全力想要刨开束缚,连爪子断裂的碎屑都嵌在海绵里。
叶子安的目光掠过沙发,落在大厅尽头那扇紧闭的木门上。门板上的铜锁已经锈成了绿色,他的视线在锁孔处停留片刻,忽然转身走向另一侧的杂物室。
那扇门虚掩着,门板布满虫蛀的孔洞,凑近了能听见里面细微的窸窣声。
顾晚晚跟着他伸手推门时,“吱呀”声里还混着虫壳碎裂的轻响,有无数细小的生物正从孔洞里逃窜。
“这里的通风很差。”顾晚晚的声音闷在喉咙里,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沉闷压得胸口发紧,有土腥的气息,还有烂水果在潮湿处发酵的味道。
叶子安用手电筒照向室内,光柱穿过漂浮的尘埃,最终落在一扇狭小的窗户上。
窗户嵌在厚重的墙壁里,上半部分勉强露出天光,浑浊的玻璃上蒙着层绿霉,透过玻璃能看见花园的一角——几株枯萎的月季枝干扭曲,如被冻僵的手指,把阳光撕成了几道破碎的光带,斜斜地射进杂物室。
那些微光非但没有驱散室内的暗沉,反而让光柱里的尘埃无所遁形。它们在光线里翻滚、碰撞,宛如无数细小的幽灵在跳舞。
叶子安的目光扫过角落的破旧木箱——表面的红漆早已剥落,露出里面发黄的木板,箱盖缝隙里塞着的旧报纸已经变成深褐色,隐约能看见沙漠上的巨型仙人掌。
地上散落的生锈工具中,一把铁铲的刃口沾着暗红色痕迹,不知是泥土还是别的什么。
靠墙的位置堆着一捆捆发霉的书,书页粘连成块状,封面被霉斑啃得只剩残缺的弧线,露出的内页上画着扭曲的符号。
他的目光在那些书上短暂停留,最终落在房间一角那张掉漆的木桌上。桌面上摊着一本牛皮纸笔记本,它被潮气泡得发胀,边缘卷曲发黑。
叶子安走过去,指尖刚触到纸页就缩了一下——潮意里带着种刺骨的凉。他小心翼翼地捏着边缘提起来,纸页间立刻飘出一股混合着墨水与霉菌的酸气。
顾晚晚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呼吸拂过他的耳廓时带着细微的颤抖,两人的肩膀几乎贴在一起,目光同时落在纸页上。
第一页的字迹是用红色圆珠笔写的:
“2月15日,
我看见医院的白墙在流血。那些血珠从墙缝里渗出来,顺着瓷砖往下爬,在地面聚成小小的血泊。我用手指去蘸,却是温热的。
我告诉医生,可他们说我疯了。他们的脸都是倒置的,眼睛长在下巴的位置,嘴巴却开在额头上面。说话的时候,声音是从生锈的铁皮管里挤出来的,嗡嗡地钻进耳朵,我总能听见他们喉咙里藏着的窃笑。”
翻过几行歪斜的字迹,日期跳到了2月17日:
“昨晚输液瓶里游过一只深潜者。它有青蛙一样黏滑的皮肤,带着鳞片的尾巴在透明液体里一摆一摆,我盯着它看了一整夜,直到天光刺破窗户,护士来换瓶时,我看见它顺着输液管爬进了她的袖口……”
顾晚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下意识抓住了叶子安的衣服。深潜者?那是某个神话里的生物。
再往下翻,2月23日的字迹开始混乱:
“我的女儿在子宫里画向日葵。她说:‘妈妈你看,向日葵的花盘就是钟表的齿轮,转动的时候会吃掉时间……’我摸到她的胎动,有无数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