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问你。”
因为江澜一直都察觉到若有若无的目光追着她的筷子,索性雨露均沾地每道菜都吃几口。
“无所谓喜不喜欢。”
“人都有喜好和厌恶,许多事情的结果就取决于此,怎会无所谓?就好比我和李魏荣之间,你选择杀的是他,而不是我。”谢君乘将面前的果盘轻轻向江澜推过去,“你与他到底什么深仇大恨?”
江澜看着那盘五颜六色的选择,淡淡道:“他不允许人有喜好和厌恶,也不会给我做选择。”
“嗯,确实该死。”谢君乘沉吟须臾,接着说:“可他已经死了。阿澜,天高海阔,你有很多选择。”
江澜感觉到目光所到之处渐渐模糊。可李魏荣教会她的事情全都像毒药一样遍布于骨血中,几乎将人彻底改变。这个人一死,留下的并非是自在,而是萦绕不去的茫然和习惯。
楼下一阵孩童嬉闹的声音在漫天夜色中随风飘来,尤其清脆又鲜活,成了一根无形的引线。
谢君乘起身走过去,回头对着江澜一挑眉,俨然一副盛情邀请的姿态。
江澜走到窗边俯视而下。街上人来人往,高低参差的屋舍由近及远绵延到夜色尽头,点点灯火好像从天而降的星子,在认真地勾勒寻常人间。
江澜的目光从楼下的孩童开始,沿着两边的窗棂一路描摹,脑海中不禁地浮现很多遥远的场景。粗茶淡饭的安稳、儿女承欢的圆满、灯下絮语的温暖……
如此寻常又久违的画面近在眼前,又无法触及。那层坚冰一样的防备冒出了细微的裂痕声,江澜杀出了暗无天日的地狱牢笼,被扑面而来的生机和希望撞得不知所措。
长街尽头的皇宫如巍然巨兽,此刻以不可撼动的势头盘踞在天幕下,只剩黑沉沉的轮廓,吞下了所有的憧憬。
那是另一个金碧辉煌的牢笼。他的师父,他的父亲,都死在那里
谢君乘卸了面具,目光直抵那只巨兽。
这一刻的寂静里夹杂了同样的东西,冰冷又沉重,无声蔓延。
一丝格格不入的动静尤其刺耳,忽地贯穿那一处清脆活泼。江澜霎时觉得这动静似曾遇见,探头向下一看,认出了几个身影,尤其是为首的人。
方才被伴随笑声的几个小灯笼在地面滚动,嘻嘻哈哈的打闹声转瞬变成了啜泣。
江澜目不转睛,只听谢君乘从容道:“京城巡防营的人……你认得?”
“岂止认得,”江澜毫不避讳,唇角微微向上勾着,含糊道:“李魏荣可费心打交道。”
锦衣卫外出办差,的确少不得要和京城的巡防打个照面,必要时要配合锦衣卫,避免打草惊蛇。谢君乘想了想,咂摸到一个词:“‘费心’?区区几个巡防士兵,还敢拦锦衣卫的……”
“今夜不接待?拿自己当什么玩意儿?这里头明显空空荡荡,跟爷装什么孙子?”
阁楼上的二人又同时向下看去,凝神静听,蛮横嚣张的气焰分外清晰。
只听楼下的另一人附和道:“往日咱可没少关照你啊,认清楚谁才是你们的青天大老爷……”
侯府的护卫都藏身附近并未露面,青尧守在房门外,外边的动静没到真闯进来惊扰主子的地步,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店主在楼下大概费心赔罪一番,且有人在劝阻,喧嚷了没一会儿,巡防营的几人又出现视野中,为首之人被几个弟兄拥簇着,不情不愿地远离了醉仙楼。
江澜紧盯为首的副指挥,只记得此人姓秦。
可那副贪婪的嘴脸和地上滚落的灯笼尤其刺眼。
谢君乘稍稍探身,问:“他们是不是扫兴了?”
“确实。”
“你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