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车身微微一沉,如同陷入厚厚云层,被一股无比柔和又强韧至极的托举之力稳稳接住,然后被赤绫轻柔无比地、如同放下一片羽毛般,横移数米,轻轻“放”在了旁边空旷的停车场上!
轰……!
卡车巨大的车轮平稳落地,激起一片尘土,引擎最后不甘地嘶吼了两声,彻底熄火,不再动弹。
一片死寂。
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那如同变魔术般的场景,大脑一片空白。
赤光一闪,赤蛟绫瞬间缩回,轻柔地盘绕在陆楚然腰畔,赤色流光如水波流转,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翻山倒海的力量只是幻觉。
陆楚然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如同宣纸。
眉心紧蹙,仿佛承受了难以想象的负荷。
她闷哼一声,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征兆地涌上喉头!
“噗——!”
殷红的血花点点溅落在姜云琉璃蓝的袍袖上,如同雪地绽开的红梅,刺目惊心!
随即,她抓着姜云衣袖的手彻底脱力软下,身体一歪,彻底陷入深度昏迷!
“楚然!”
“然然!”
惊恐的呼喊同时从两个方向响起!
一道沉稳矫健的身影几乎是瞬移般冲到近前!
陆正廷!
他不知何时已经下车赶到门外,此刻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高位者的从容,只剩下毫无掩饰的惊骇与震痛!
一把接过昏迷不醒、口角染血的女儿。
入手处滚烫又冰凉。他看着女儿惨白如纸的脸和袖口上刺目的血迹,饶是以他封疆大吏的定力,心也如同被巨锤砸中,猛地一抽!
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带着询问望向姜云!
并非迁怒,而是探寻!
探寻刚才那颠覆常理、救下所有人的力量,探寻这力量是否代价巨大!
姜云迎上陆正廷惊疑不定的目光,轻轻摇头,示意暂无性命之忧,但眼神凝重无比。
他目光扫过陆楚然腰间的赤绫——此刻它光华内敛,如同凡物。
哪吒送出的这法宝……消耗的是使用者的本命精神之力,看来楚然要好好锻炼,别轻易动用缠云赤蛟练了,刚才楚然为了救人,强行透支了!
不过还别说,刚才那一手卸力真漂亮啊姜云摸了摸鼻子想到。
刚才那种情况,你让姜云把卡车切开几片,或者用雷诀炸成炸都没问题,但是像现在举重若轻地完美处理,他还真做不到
陆正廷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担忧、震撼、后怕、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明悟。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怀中女儿失去意识却依旧精致如画的脸庞,看着那刺目的血痕和她腰间那条看似寻常的红绫。
眼神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声极其压抑、带着无尽感慨与懊悔的长长叹息:
“……呵……呵呵……”竟是带着一丝苦涩的自嘲笑了出来。
“若当年……”
他的声音极低,仿佛自言自语,却清晰地传入近在咫尺的姜云耳中:
“……若当年……我非要从政……也入了玄律一道……她妈妈……是不是就……能避过那……”尾音哽咽,最后两个字终究未能吐出,化作沉重的呼吸。
那场悲剧的轮廓,在刚才女儿奋力挥出赤绫的惊鸿一瞥中,被残忍地重新勾勒,带着另一种无法挽回的刻痕。
这一声叹息,仿佛抽走了他积压多年的某些沉重东西。
片刻的死寂。
陆正廷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归于平寂,但深处那层对女儿道路的固执忧惧与否定,如同被刚才那赤色光华与鲜血彻底驱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带着血色的……明悟与决断。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抱着女儿,迈开沉稳而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向等候在一旁的车子。王秘书早已打开车门。
临上车前,陆正廷脚步顿住。
他没有回头,只是沉声丢下一句话,既是宣告,也是对身旁抱着女儿的姜云所说:
“照顾好她!所有资源……全力支持她考入玄律司!”
语气斩钉截铁,再无半分犹豫与迟疑。
关上车门前,陆正廷的目光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姜云肩上那片被泪痕和血迹染污的琉璃蓝袍袖,眼神复杂至极——那里沾染的是女儿的泪水、恐惧、乃至此刻的血。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无比郑重地朝姜云伸出了手。
姜云抬手与之相握。陆正廷的手掌宽厚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握得很紧。
“辛苦了,姜顾问。一切……拜托了。”这一声“辛苦”,包含了千言万语。
他不再犹豫,抱着女儿坐进车内,关上车门。
黑色轿车平稳启动,汇入车流。
姜云站在原地。
夜风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