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破天荒地宰了一只鸡,锅炉里“咕噜咕噜”冒着泡泡。
院子中央摆放着四方的桌椅。
江时左手边坐着程清风,这家伙穿着现代性服装,此时尴尬地举着碗,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右手边坐着刚放出来的小满,手上捧着热乎的汤,心有余悸地打着寒颤,不敢抬起头看他一眼。
蛊婆坐在他对面,老登暂时离开了村庄。
搞得他都觉得自己像个牵线的月老了。
于是他拿起碗上的筷子,在桌子上并列竖起,发出“嗒嗒”的声音:
“谁先解释。”
小满颤抖了一下,立刻抬起头,随后“扑通”一声跪在桌子边:
“山神大人,我有罪!”
经历了昨天诡异的场面,此时她已经知道江时绝非常人,将他视作喜神那一档的鬼神。
至于是什么鬼神,她不知道,只能当成山神下山来渡劫,装成普通人的样子混入人间。
这种情况下,再骗下去就是找死。
她给新郎使了个眼色,于是程清风会意,也“咣当”一声跪倒在地上,有样学样地磕起了头。
江时给自己沏了一碗茶,纠正道:“镜仙。”
“大仙!”
“什么罪,仔细讲讲。”
巫小满立刻改了口,急切地解释起来。
“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当时村子里流行起一种怪病,他们的身体上出现蝴蝶的黑斑。所有人都说是我和阿婆害的,说我给他们下了蛊。”
这一点倒是和村里的情况对得上,江时先按下不表。
旧时出现不可治愈的天灾,为了转移矛盾,人群需要一个替罪羊。
远离村庄中心的蛊婆,便成了最好的替罪羊,承受无知和愚昧的怒火。
她咬着嘴唇,继续说道:“那天他们准备烧死我阿婆,举着火把给房子围了起来。”
“当天电闪雷鸣,奇怪的是,围在这房子周围的人,一个又一个发出惨叫,身上的黑斑不断扩大。”
“他们知道怕了,四散而逃,再也不敢上山,”她苦笑道,“我只能继续利用这个谣言。讽刺的是,对迷信的受害者而言,迷信却成了最后的护身符。”
“然后外面来了一群人。他们给了我一笔钱,叫我带外乡的客人来这个村子,带到家里来留宿。”
“他们无一例外地得了这种病。”
“每隔三天都会有抬轿子的人来敲门,这些人将旅客带上山,说是山神能治好他们。”
“村里也默认了这个风俗,谁家的人得了病,也会被他们送上山。我只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
“我只知道,被山神治好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听到这里,老太婆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因为这些事一直瞒着她。
小满一直告诉她,那些上山祈求庇佑的人,都平安地回了家。
她悲愤交加地浑身颤抖起来,站起身就要拿拐杖敲自己不肖子孙。
江时平静地点头,说道:“也就是说,你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你是从犯。”
小满猛地抬起头,仿佛被惊醒一般,但是找不出什么否定的理由,最终懊悔地认罪道:“是……”
“你不用反驳,为了销毁证据,他们准备先销毁你这一环。不自首就是死,自首了说不定判几年还能出来。”
对方不说话了,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呢?”他指着旁边的程清风,这家伙穿着现代的体恤衫,显然不是村子里的人。
“清风……”女人沉吟道,“是个意外。”
“我曾经在镇上接受过一些普通话教育,清风是我同学,之后我回到村里,成为了一名导游。”
“他误入这个村子的时候,我认出了他。那些人更喜欢年轻力壮的游客,于是我给他下了癫蛊,让他又哑又傻地装了几天,勉强逃过一劫。”
江时想起这家伙生吃蛊虫的场面,估计当时是真傻了。
于是他指着自己:“如果我们再住两天,是不是也会被卖上山?”
“不,你们不会,”她解释道,“我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昨天其实想借口新婚,带上他和阿婆一起,连夜逃出这个村子,去镇上派出所报案。”
“我不知道他们的势力范围有多大,没敢轻举妄动。”
“手机被收缴,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外面的联系方式,就想跟你们求助。”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就要被抬上山灭口了。”
说到这里,整件事的脉络都清晰了不少。
江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关闭手机的录音,随后将这份一手资料转发给了苏朽。
对于小满的事,他说不上什么对错,也懒得去评判是非。
对陌生人下得去手,却因为遇到熟人而突然悔悟,虽然这确实能减刑,但也确实有不少人因为她而与家人永别。
算不上什么无辜。
这种事交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