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金榨干了我所有的积蓄,公开忏悔…呵,像猴子一样被她们指指点点…我受够了。”
他望向远处灯火辉煌、却冰冷无比的天城中心,那里是梅洛天庭的核心,也是他所有屈辱的源头。
“鹤风将军…他或许真的抛弃了我们。两百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新的起义,没有希望。”“
“留下来做什么?”他的目光扫过妻子,“继续做一个在家庭里抬不起头,在新秩序上连呼吸都是错的‘天渣预备役’?”
“看着我们的女儿,在学校里被灌输仇恨她父亲的思想?”
“莉莉安,我走了,至少…你们不会被我的‘原罪’继续拖累。也许…她们会看在我‘识相滚蛋’的份上,对你们稍微好一点。”
亚瑟不再看痛哭的妻子,决绝地转身,踏上了那艘破旧的货船。
舱门关闭,引擎发出苟延残喘的轰鸣,船身摇晃着,挣扎着脱离了港口引力,歪歪斜斜地射向深邃而未知的宇宙黑暗。
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不再承认他、不再需要他、甚至以他的存在为耻的“家园”。
他是无数主动离开天使文明的男性天使中的一个缩影。
他们带着伤痕、屈辱和对未来的茫然,如同被驱赶的流萤,消失在茫茫星海。
他们的离开,无声地抽离着天使文明的基石,带走的不仅是人口,更是对“新秩序”无声而沉重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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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屈辱:埃蒙的日常
天城第七居住区,一个普通的公寓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晚餐时间。长方形的餐桌上,食物的香气被一种无形的冰冷所覆盖。
男天使埃蒙,一个在旧天宫时代从事行星地质勘探的技术员,此刻正低着头,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合成食物。
他的脖子上,赫然戴着一个银色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电子项圈——这是“中度惩戒者”的标志,意味着他需要接受长期行为监控,并限制进入某些公共区域。
他的妻子,天使莎拉,一名社区服务中心的女天使职员,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
他们的女儿,十岁的天使艾米丽,则用一种混合着好奇、困惑和一丝被灌输的警惕眼神,时不时瞟向自己的父亲。
“今天社区又组织了‘忆苦思甜’会。”莎拉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玛莎阿姨讲了她年轻时被…被一个男天使军官强迫的经历。大家都哭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男天使埃蒙低垂的头上,“艾米丽也去了,她很受教育。”
男天使埃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扒饭的动作停住了。他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
“爸爸,”艾米丽突然开口,清脆的童音在压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老师说,旧时代的男天使都很坏,他们欺负女天使,就像…就像故事里的恶龙。”
“你…你以前也欺负过妈妈吗?”
男天使埃蒙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女儿那双清澈却带着质疑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想说“没有!爸爸从来没有!”,但在女儿眼中,他脖子上的项圈就是“坏”的铁证,在妻子那冷漠的目光下,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莎拉适时地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客观”:“艾米丽,爸爸是犯了错误,没有像真正的天使那样勇敢地站出来反对那些坏事。
所以他现在在接受惩罚和改造。你要记住这个教训,长大后要做一个正直、勇敢、维护正义秩序的天使。”
“改造…”男天使埃蒙咀嚼着这个词,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淹没了他。他放下碗筷,声音干涩:“我…我吃饱了。”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餐桌,躲进了狭小的卫生间。
镜子里,映出一张憔悴、布满胡茬的脸。脖子上那个冰冷的金属项圈,如同耻辱的烙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的“身份”——罪人,劣等者,需要被监视和改造的对象。
他看不到未来。工作?只能在最偏远、最危险的矿星做最低级的勘探辅助,收入微薄,还要被监控。
社交?几乎没有朋友,曾经的同事避之不及。家庭?妻子像对待一个需要警惕的陌生人,女儿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困惑和疏离。
自杀的念头,如同毒蛇,不止一次缠绕上他的心头。留下来,就是活着的地狱。
而像男天使埃蒙这样的男性,在天使文明中,正经历着无声的消亡。
非正常死亡率(事故、过度劳役导致基因分解、不明原因导致基因崩解猝死)和自杀率,在男性天使群体中呈现出令人心惊的暴增曲线。
他们的痛苦和绝望,被淹没在女天使主导的、歌颂新时代“公正”与“进步”的宏大叙事之下。
梅洛天庭,天刃王宫深处。一间可以俯瞰整个天城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