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低声音:“张哥,那事得赶紧,再晚就没机会了……”话音混着回声,在水泥墙间低低回荡。
周梅在县文旅局的办公室里摔了茶杯。
陶瓷碎片溅到脚边,清脆的碎裂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炸开。
她弯腰去捡,指甲刮到一片锋利的瓷片,血珠立刻冒出来,温热的液体顺着指尖滴在地毯上,洇出暗红的斑。
手机屏幕亮着,省发改委的文件通知刺得她眼睛疼:“青云镇文旅节项目列入县域经济试点,由镇级主导实施。”她想起今早肖锋在公示栏前的背影,想起八年前他蹲在出租屋地上捡被自己撕碎的北大录取通知书,喉间泛起酸意——凭什么?
那个连生日都记不住的木头,凭什么踩在她头上?
“周科长?”新来的实习生敲门,声音怯生生的,“镇里肖镇长来电话,说下午要对接项目台账。”
周梅把带血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塑料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告诉他,我没空。”她扯了扯嘴角,镜中映出她扭曲的笑,“就说县局最近忙。”
下午四点,马处的身影出现在肖锋办公室门口。
老纪检的白衬衫洗得发白,领口却挺括得像刀裁。
他身上带着旧书和樟脑混合的气息,像一段被封存的岁月。
“苏书记当年在基层,也爱干这种‘先种稻再要水’的事。”他坐进沙发,从公文包里掏出个搪瓷缸,“我泡了茉莉花茶,尝尝?”
肖锋递过保温杯:“我这有野山参,您试试?”两人相视而笑,笑声在办公室里轻轻碰撞。
马处喝了口茶,指节敲了敲他桌上的规划:“李昊联系的是市发改委的张副主任,周梅找的是她大学同学、县局分管项目的王局长——你早知道?”
“上周陪张奶奶去县医院,在走廊听见周梅打电话。”肖锋转动钢笔,金属笔杆冰凉,“她说‘等那废物当上副科,我就让他连项目都摸不着’。”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苏主任的文件发得及时。”
马处放下杯子,杯底在木桌上压出个水痕,像一个沉默的印记:“你变了。”他说,“当年在企业被辞退时,你蹲在楼道里哭,现在……”
“现在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肖锋望着窗外的青山,云影在山尖流动,像一群迁徙的鸟,“我只是不想让张奶奶的感谢信,让王大爷的工钱,让那些半夜敲我门的村民,白等。”
马处起身时,拍了拍他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明天省台要来拍文旅节专题,你准备准备。”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那封匿名信,该处理就处理。”
肖锋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身拉开抽屉。
最底层躺着个牛皮信封,没贴邮票,只写了“肖锋收”。
他抽出信纸,上面打印着:“小心李昊的项目,他在套国家补贴。”字迹方方正正,像用电脑打出来的,纸面还残留着打印机的微温。
他把信纸对折,再对折,指尖用力一撕。
碎纸片簌簌落进垃圾桶,像一场极小的雪,无声无息。
窗外的风灌进来,吹得桌上的规划纸页哗哗响,最上面一页写着:“第一次文旅项目推进会:明日上午九点,镇大会议室。”
肖锋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纸片,扔进垃圾桶。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手背投下斑驳的影。
他摸出手机,给苏绾发了条消息:“明天的会,你来吗?”
手机震动起来,回复秒到:“种树人,总得看看树长得怎么样。”
他笑了笑,把手机扣在桌上。
窗外的风裹着山岚吹进来,带着青草和松针的气息——这风,到底是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