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
她几乎是凭着前世模糊的记忆和这一世的谨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坑道里。
她用手触摸着巷道的岩壁,感受着那里的湿度和温度。
走到老采掘面时,她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用一块小石头轻轻敲击着顶板。
“王师傅,”她转身,对一个年过五十、经验最丰富的老矿工说,“你听听这声音,是不是有点空?”
王师傅愣了一下,也学着她的样子敲了敲,眉头渐渐蹙起:“还真是……比别的地方闷。而且这几天,这片儿的‘汗’出得也多。”
井下管渗水叫“出汗”。王师傅的话,立刻引起了其他几个老工人的警觉。
沈秀兰又指向采掘面的深处:“那里的煤层颜色不对,发暗,还夹着泥岩,再往下挖,怕是要见水了。”
这些话,对于赵德柱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他正想开口斥责沈秀兰不懂装懂,却发现王师傅和几个工头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是常年在井下和死神打交道的人,对这些细微的征兆最为敏感。
沈秀兰说的,恰恰印证了他们最近隐隐的不安。
“那……那可咋办?”一个年轻工人紧张地问。
沈秀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带着他们走到了另一条废弃的支巷。
这里是前任矿主留下的,因为初期出煤质量不高而被放弃。
“往这边,”沈秀兰用矿灯照向支巷的一侧岩壁,“从这里开个新口子,这边的岩层稳定,而且我看着煤线走向,往里走,应该是块好料。”
这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上辈子,这块被所有人忽略的地方,后来被一个外地来的承包队挖开,结果发现是一片储量惊人的优质主焦煤。
赵德柱想反对,但王师傅已经带着人,将信将疑地用钢钎凿开了岩壁表层。
很快,大块大块乌黑发亮的煤块滚落下来。
“是精煤!油亮油亮的!”有人惊喜地叫出声。
整个坑道里,工人们看沈秀兰的眼神彻底变了。
在这个人命悬于一线的地方,能带着大家找到安全的、能出煤的路,就是最大的本事。
沈秀兰从口袋里掏出两包“大前门”,递给王师傅:“王师傅,辛苦兄弟们了。这两天加加班,把新口子收拾出来。安全第一,支护一定要做到位,晚上,我让食堂加菜。”
她没有说一句收买人心的话,但每一个字都落到了工人们的心坎里。
三天后,当安监站的工作人员前来检查时,看到的是一个崭新、安全、通风良好的采掘面,以及一堆堆刚刚采出的优质原煤。
至于那个暗藏风险的老采掘面,早已被封存。
安监站的人员转了一圈,挑不出半点毛病,只能在记录本上写下“安全措施到位,管理规范”。
矿区里,关于沈老板“有本事”、“眼睛毒,能看穿地底下的宝贝”的传言,不胫而走。
赵德柱坐在自己那间简陋的办公室里,听着窗外工人们的说笑声,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劣质香烟。
他看着桌上那份产量喜人的报表,心里却比吃了黄连还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