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这样的人才……捂在手里都怕化了,叶水洪肯放?做梦吧!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那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绝望的苦涩!
会议室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刚刚燃起的一点火星彻底被这盆冰水浇灭。沮丧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蔓延过每个人的心头。墙上的挂钟,那单调的滴答声,此刻听起来更像是在为这场失败的“猎头”行动敲响丧钟。
十二点过一刻。
正午的太阳像烧红的烙铁,恶狠狠地炙烤着曲海镇。镇政府旁边的“华华大排档”像一个巨大的蒸笼,人声鼎沸,油烟蒸腾。李盛新带着他那一小队垂头丧气的“猎头小组”,把几辆叮当作响的破自行车歪歪扭扭地停在了油腻腻的门口。
一行人蔫头耷脑地钻进大排档,扑面而来的热浪混合着油烟味、汗味和食物的气息,熏得人脑仁发胀!他们径直走向靠窗那张油腻腻的12号大圆桌,像一群泄了气的皮球,稀里哗啦地瘫坐在塑料凳子上。
梁文昌刚坐下,眉头就皱成了疙瘩:“不行!不行!憋不住了!得上个厕所!”
他捂着肚子,急匆匆地起身往二楼跑。
二楼比楼下稍显安静一些,但依然闷热。狭小的洗手间,门口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
梁文昌解决完问题,拧开水龙头胡乱冲了,甩着水珠走出来。就在他准备下楼的瞬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楼梯口旁边那张靠墙的小方桌。
他脚步猛地一顿!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那背影!那侧脸的线条!还有那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衬衫!
武修文?
梁文昌几乎以为自己被这闷热天气蒸出了幻觉!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没错!就是松岗小学那位数学大神武修文!他对面坐着的,赫然是李浩!
巨大的惊愕,让梁文昌瞬间忘了自己的膀胱危机。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狭窄陡峭的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冲到12号桌旁,一把抓住正用筷子百无聊赖戳着水煮花生米的李盛新,声音因为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剧烈颤抖:“校……校长!天……天上掉馅饼了!武……武修文!武老师!他……他在楼上!就在二楼吃饭!和李浩一起!”
“什么?”
李盛新浑身剧震!像被一道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他猛地抬头,筷子尖上那颗饱满的花生米“啪嗒”一声掉进醋碟里,溅起几点乌黑的汁液。他甚至来不及咀嚼嘴里那半颗花生,喉咙一紧,“咕咚”一声硬生生囫囵吞了下去!那硬物卡在食道里的剧痛和窒息感,让他瞬间涨红了脸,控制不住地“呃!呃!”打起一连串响亮的空嗝!
然而,身体的痛苦此刻完全被一种巨大的、近乎疯狂的狂喜所淹没!他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撑着油腻的桌面,像一头被点燃的豹子,不顾一切地拔腿就往二楼冲!动作迅猛得带倒了身后的塑料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梁文昌也顾不上扶,紧跟着他的脚步,一颗心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李盛新几乎是撞开楼梯口的人,冲上了二楼!他目光如炬,瞬间锁定了那个穿着浅蓝衬衫的背影。胸口剧烈的起伏,伴随着无法抑制的空嗝,他几步就跨到了武修文和李浩那张小桌前。
没有任何寒暄!没有任何铺垫!
李盛新一把抄起武修文面前那杯喝了一半、泛着白色泡沫的冰镇啤酒!在武修文和李浩骤然瞪大、写满惊愕与茫然的注视下,他仰起脖子,喉结剧烈滚动,“咕咚!咕咚!咕咚!”将整杯冰凉的液体狠狠灌了下去!
“呃……嗝!”
冰冷的啤酒混合着气泡,像一股狂暴的激流冲刷而下!那卡在胸口的窒息感和烦人的空嗝,竟被这粗暴的物理冲击硬生生地压了下去!李盛新放下空杯,长长地、无比舒坦地吐出一口带着浓郁酒气的叹息,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用袖口胡乱抹了一把沾满泡沫的嘴角,这才看向那两个彻底石化的人,粗声粗气地吼起来!
“看什么看!瞪着四只铜铃眼!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你们李老大了?人走茶凉也没这么快的吧!”
他嘴里抱怨着,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紧紧锁在武修文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试图从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捕捉到一丝信息!
“哎哟喂!我的校长大人!”李浩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武修文一脚,赶紧站起身,脸上堆满了夸张的受宠若惊,“借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是您老人家这出场……这气势!太……太震撼了!把我们俩都给震懵圈了!”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朝武修文使眼色。
武修文也缓缓站起身,动作显得有些迟滞。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拖过旁边一张空着的塑料凳,放在李盛新腿边,凳子腿在油腻的水磨石地面上划出轻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