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老师啊武老师,”郑松珍终于从她的“舞台”上“谢幕”,睁开眼,声音恢复了惯常的爽朗,但那语调却微妙地拖长了,带着七分真诚的赞叹和三分促狭的调侃,“真没看出来!咱们学校还藏着这么一位大才子!还是个……嗯哼,风流倜傥的才子哟!”她故意顿了顿,目光在武修文那红得发紫的脸上溜了一圈,笑意更深,“我一直以为你这脑袋瓜里啊,就只装得下12345这些阿拉伯数字呢!哪成想,你玩起文字来,撩拨起情丝来,也是一把好手!啧啧啧,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啊!呵呵呵!”那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郑老师您说笑了!”武修文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急切地辩解,舌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干得发紧的嘴唇,“什么风流才子……这、这诗就是写写朋友分别,很普通的情景,没别的意思!”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哑。
“呵呵呵!对对对!是我用词不当!”郑松珍从善如流地点头,脸上却挂着洞悉一切般的狡黠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你不是玩弄感情,你是玩弄……嗯,一些饱蘸了浓烈感情的文字!仅此而已,对吧?”她特意加重了“玩弄”和“仅此而已”的语气,尾音上扬,像抛出一个钩子,“武老师可千万别想多了哦!”
听着这你来我往、暗藏机锋的对话,站在稍远处的林小丽和黄诗娴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林小丽抿着嘴,强忍着笑意,肩膀微微耸动。黄诗娴则只是嘴角的弧度几不可察地加深了一瞬,目光依旧平静无波,仿佛眼前这带着点尴尬的喜剧与她全然无关。
“才子,”郑松珍晃了晃手中那本沉甸甸的记事本,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恳切,“这宝贝疙瘩,借我拿回去几天,让我好好拜读拜读你的大作,行不行?”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磨砂黑的封面,显然爱不释手。
“不行!绝对不行!”武修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是脱口而出,慌乱地摆手,“这里头都是些胡乱涂鸦,粗制滥造的草稿,见不得人!等我……等我好好修改整理一下,再……再拿给您指正!”他一边说着,一边急切地向前迈了两步,趁着郑松珍没防备,动作有些僵硬但异常迅速地从她手中“夺”回了自己的本子,像守护什么稀世珍宝般紧紧抱在胸前。
“哟,还护上了?”郑松珍挑了挑眉,倒也不强求,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反而觉得有趣。她顺势转过身,对林小丽和黄诗娴挥挥手,“行行行,武大才子要闭关修炼了。咱们也别杵在这儿碍事了,走走走,外面风大,凉快!”语气轻松地给了武修文一个台阶下。
武修文暗暗松了口气,看着她们转身走向门口,他连忙将记事本小心翼翼地放回前窗下的课桌一角,像是放下一个烫手的山芋,然后紧跟着她们走了出来。门外的空气果然凉爽许多,带着海藻气息的风吹拂着他滚烫的脸颊,稍稍缓解了那份燥热。
“武老师,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这位大诗人酝酿灵感了。”郑松珍站在门口台阶上,回头对他笑道,目光落在他放记事本的桌上,意有所指,“等你把大作修改好了,可别忘了借给我‘学习学习’啊!一言为定?”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一定一定!”武修文忙不迭地点头,语气诚恳,“到时候肯定要请郑老师、林老师、黄老师多提宝贵意见!今晚真是……怠慢了。”他微微欠身,带着歉意。
“客气啥!”郑松珍挥挥手,林小丽和黄诗娴也向他点头示意,轻声道:“晚安,武老师。”
“晚安!”武修文站在门口回应。
就在郑松珍转身,即将迈下台阶的瞬间,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又回过头来。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戏谑和某种难以言喻深意的笑容,眼神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拔高了声调,用带着点舞台腔的、抑扬顿挫的语调,对着武修文,也对着沉沉的夜色,清晰而响亮地复诵了那首诗的最后几句:
“这一刻就要启程了
还需笑一笑吗
一转身后
将地北天南!”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在寂静的校园里荡开,郑松珍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步伐轻快地融入夜色。林小丽和黄诗娴紧随其后,三个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下渐渐拉长、模糊。
武修文望着她们消失在通往教师宿舍楼小径的拐角,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声似乎还在耳边盘旋,带着灼人的温度。门外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