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雁门关看看时,笔尖突然顿住了。
窗外传来墨影的嘶鸣,梁峥放下笔走出去。黑马正望着南方,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月光下散开。
“想家了?”梁峥摸着马脖子,“等开春,咱们就回去看看。”
墨影甩了甩尾巴,蹄子在雪地上刨出个小坑。梁峥突然觉得,其实他们早就把家带来了——在这雁门关的烽火台上,在铁骑营的号角里,在每个士兵的甲胄上。
第二天清晨,梁峥被冻醒时,发现墨影把脑袋伸进了帐篷。他笑着摸了摸黑马的耳朵,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号角声——那是镇南王的调兵号。
梁峥迅速披甲,当他跃上马背时,看见朝阳正从荒原尽头升起。三百铁骑跟在他身后,玄色披风在雪地里拉出黑色的线条,像支蓄势待发的箭。
“出发!”
梁峥的吼声在山谷里回荡,墨影迈开四蹄,朝着朝阳的方向奔去。他知道,前方或许还有更凶险的战场,但只要这铁马还在,这冰河未消,他就会一直走下去。
因为他身后,是无数个像破窑那样温暖的家。
雁门关的春风刚吹化了城根的残雪,长安来的使团就踏碎了关前的冰凌。
梁峥站在城楼垛口,望着那队明黄仪仗在雪原上格外刺眼。领头的宦官捧着鎏金圣旨,尖细的嗓音穿透寒风:“镇国将军梁峥接旨——”
三百亲兵按刀而立,甲胄上的霜花随着呼吸簌簌掉落。梁峥翻身下马时,听见靴底碾过冰碴的脆响,像极了那年在破窑外听见的马蹄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匈奴已退,北境无虞。今南方峒族作乱,特调梁峥率铁骑营南下平叛,雁门关暂由副总兵接管。钦此。”
梁峥接过圣旨的手指微微发颤。南方峒族?他上个月刚收到沈青的信,说南疆安稳,镇南王正忙着开垦梯田。
“梁将军,”宦官皮笑肉不笑地凑近,麝香味混着寒气呛得人发晕,“陛下说了,您劳苦功高,打完这仗就回京享福。”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城楼上的“镇国将军府”匾额,那是去年刚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