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新疆人,不得对远道而来的口里(新疆对内地的称呼)朋友,尽下‘地主之谊’么?”老脏脸不红心不跳。
“啊囊死给!”王子铭乜斜一眼,然后便微笑着嘱咐我说:“可别听他胡诌,臧鹏飞心眼可多了,别跟他学坏了。”
“老王,过分了啊!”臧鹏飞慌忙辩解道。
听他这么一说,其余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未止,便见一个带着白色草编帽,身穿黑色汗衫、黑色长裤,脚穿黑色老式布鞋,皮肤黝黑,灰发蓬乱,额头有几道刀刻一般的皱纹,眼角的鱼尾纹也分外明显,走路微驼背,但精神饱满的中年人,拉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走进门来。
进门的一瞬间,我们都误以为他会是最后一个舍友,不免几乎同时露出诧异的表情。但在看到一个个子中等、短发略卷曲、皮肤柔嫩、眼睛黝黑、嘴唇微厚,粗看有几分维族人特征的男生,紧跟中年人而入的时候,便瞬间松了一口气。
这个男生名叫曹伟,来自新疆阿克苏。
“哎呀,行了行了,放这里就可以了。天不早了,老爹你早点回去吧!”见老爹还准备帮他收拾一下床铺,曹伟有些不耐烦。
外人看来,曹伟似乎对长辈很不尊重。但换做是你,当你的父母待你还像小孩子一样,对你各种操心和照顾的时候,相信你也会不自觉地表达出类似的感受。作为男孩子,尤其在外人面前,更希望通过自己的言行和举止,向长辈证明自己长大了,同时希望父母能用成人的方式,来对待自己。
“那你照顾好自己。钱够不够花,要不再给你一些?”老爹始终有点不放心,从斜跨的腰包里,取出一只黑色的皮夹。
“哎呀,够了够了,不够回头你再打钱给我,不就行了!”曹伟阻止了老爹取钱的动作,然后便半推半就地,引着老爹下楼去。
看到老爹对曹伟的关心,不免让我想起自己的父亲。
父亲是个木讷的人,不太会说话,但对我的需求总是有求必应。小学及中学时,每每需要用钱的时候,他总是不问缘由,立刻停下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从口袋里掏出我需要的钱数。怕我不够,往往每次还会补上一句:“够不够,要不要再给你5元?”
这次父亲有意送我,但欲言又止。父母跑了十几年长途货运,年纪渐渐大了,加上家里有年老多病的奶奶需要照顾,父亲便把卡车卖掉,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平时做点坚果生意。母亲偶尔陪着进货或看摊位,但更多时候是陪在家里照顾奶奶。只有父亲雷打不动,只要不是刮风下雨,就天天往各处市集跑。
我体谅父亲的不易,便没有强求。不过,一个人到这么远的地方上大学,且无人陪伴,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凄凉。对比之下,更让人生出几分难过。
这时,想起父母“到学校记得给家里打电话”的嘱托,我便疾步下楼,来到宿管阿姨经营的电话厅,给家里拨去电话。
接电话的是父亲,讲了没几句,电话便交给了母亲。母亲免不了又一阵嘘寒问暖,零零碎碎,各种嘱咐。
挂断电话,心底不免有一丝沉重,感觉自己成了无根的浮萍,终于远离熟悉的界域,四下只剩陌生,于是开始怀念温存的港湾。
不过,转而畅想更为美好的未来,想象着无限可能的大学生活,这愁绪也便瞬间烟消云散了。
新疆的跟内地大概有15-2小时的时差,天亮的晚,也黑的晚,作息时间自然也要顺延。内地一半是8点上课,12点下课;这里一般是9点半-10点才上课,中午1点半-2点才下课。
忙活完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下午2点。第一次来新疆,不知道有时差,以为早就错过了食堂的午饭时间,便寻思着去楼下的小卖部买点吃的,垫补一下。
我问老板娘都有什么吃的,回答说有面包、鸡蛋、牛奶之类——这些东西,我火车上已经吃腻了,便转身要走。这时,恰好有个带白毡帽、白净且高瘦的维族男青年,抱着一大捆单独用透明食品袋包装好的7寸大小的烤饼进来。他跟老板娘用维语交谈几句,便将烤饼放到柜台上,然后微笑着转身而去。
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听到维语交谈,很是新奇;而更令我感到新奇的是,新送到的带独特花纹形状、上面洒满芝麻、烤得焦黄的烤饼,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不禁勾起了我的尝鲜欲。
“老板,这个饼怎么卖?”
“1元一个。”
“来一个——不,来两个吧。”听到价格不贵,我不免有些贪婪。而事实证明,面对贪婪的胃,一个饼确实是不够的,“顺便再来2袋牛奶。”
因为刚送到,烤饼还热乎着,闻起来有一股独特的芝麻混合着面粉的焦香味,不禁使人垂涎欲滴。
“这烤饼看着不错,我多买了一个,大伙尝尝。”一回到宿舍,我便兴奋地招呼舍友们品尝。
“这叫馕饼,新疆的特产,尤其刚出锅那会,脆香脆香的。给我来一块,我尝尝做的咋样。”老脏停下吞云吐雾,也不客气,从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