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不敢说……”
宫女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带着颤。
“说!”
孟清歌掐了掐眉心,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宫女硬着头皮,声音细若蚊蝇道:
“陛下还说……下月去玉泉山避暑……要……要带皇后娘娘一起去……让娘娘您留在宫中……处理宫务……”
殿内霎时静得可怕。
孟清歌僵在原地,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案上堆积如山的账册,耳边此起彼伏的禀报,连日来处处不顺的宫务,还有此刻这个荒谬的消息。
所有的委屈、愤怒和不甘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啪!”
她猛地将案上整套茶具扫落在地,上好的青瓷茶盏摔得粉碎,茶水溅在波斯地毯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她几乎是嘶吼出声,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女官们面面相觑,慌忙屈膝行礼退下。
待退出殿外,几个相熟的忍不住凑在一处,压低声音议论起来。
“咱们从前在凤仪宫当差时,哪见过这般阵仗?”
“皇后娘娘处理宫务时,一个人就能料理得妥妥当当,哪像现在……”
“嘘——小声些……”
走在最后的陈司记回头望了眼紧闭的殿门,不禁想起从前在凤仪宫当值的日子。
皇后娘娘总是晨起就开始批阅文书,不到午时就能将六司事务处理妥当。
便是她们出了差错,也从未见娘娘高声斥责过,最多不过蹙眉提点两句。
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理了理被茶水溅湿的袖口,随着众人默默离去。
凤仪宫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自打将宫务交给贵妃后,姜昭宁每日不过赏花读书,修身养性,乐得清闲。
这日,她正倚在软榻上翻看医书,手边一盏清茶冒着袅袅热气。
“娘娘,”青竹轻手轻脚地进来,“陛下口谕,说是……要您随驾去玉泉山避暑。”
姜昭宁手中的书册“啪”地落在膝上。
她怔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本宫?不是贵妃?”
见青竹点头,她下意识皱眉。
怎么也想不通萧景珩为何会同意她随行。
往年不都是带着贵妃去的吗?
她突然想起那夜萧景珩莫名留宿,又莫名发怒的情形,
一想到这样的情形要持续三四个月,更是觉得头都大了。
可圣旨已下,仪仗队列都已准备妥当。
她连找个替换的人的时间都没有了。
只能是硬着头皮随着传旨太监去到宫门前。
王德顺躬身引她往最前方那辆明黄帷帐的御辇走去。
看清楚是萧景珩的马车,
“王公公,”
姜昭宁脚步一顿,压低声音问道,“本宫的马车在何处?”
王德顺头垂得更低了:“回娘娘,陛下吩咐……就这一辆……”
姜昭宁皱眉,指尖掐进掌心。
觉得这大抵是太后的安排,终是抬步上了马车。
车厢内铺着柔软的云锦垫子,四角悬着鎏金香囊,熏着清雅的沉水香。
她却只敢贴着最外侧的边沿坐下,半个身子几乎悬在座外,恨不能将自己缩进角落里。
萧景珩端坐在主位上,手中奏折翻动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内格外清晰。
余光瞥见她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握着奏章的修长手指蓦地收紧,上好的宣纸被捏出一道褶皱。
车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仪仗开始行进,马车随之摇晃。
本就心口不适的姜昭宁被颠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出去。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牢牢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拽了回来。
“多……多谢陛下。”
姜昭宁慌忙道谢。
“坐稳些,”萧景珩冷声道,“别扰了朕批折子。”
随后,指了指自己身侧的位置。
姜昭宁会意,挪到靠窗的座位,距离他不过咫尺。
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鼻尖,让她浑身不自在,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如芒在背的感觉实在难熬,姜昭宁索性将注意力转向窗外。
她轻轻掀起车帘一角,初夏的风带着草木清香拂面而来,稍稍冲淡了车内的沉闷。
远处青山如黛,官道两侧的杨柳依依,细长的枝条随风轻摆,在黄土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萧景珩的视线从奏折上微微偏移,落在她专注的侧颜上。
阳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长睫在眼下映出浅浅的阴影。
车内的气氛难得地缓和了几分。
忽然,一声清脆的“云琅哥哥”随风飘入耳中。
那熟悉的称呼让姜昭宁指尖一颤,下意识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鹅黄骑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