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峰顶,剑庐外的青石小径上。
顾清寒来回踱步已有三个时辰。
她月白长裙下摆沾了晨露,又被正午的日头晒干,此刻又沾上了新的露水。
“师尊,您再转下去,这山路都要被您踏平了。”
林子衿叼着鸡腿蹲在石阶上,含混不清道:“师兄不就是去趟京城嘛,说不定被哪家青楼快活呢~“
“荒唐!”
顾清寒袖中剑气激荡,震落三丈外一截松枝:“宴儿向来不近女色,化凡后心境虽有所不同,但也不会去烟花之地寻欢作乐”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怔了怔。
——自己好像越来越习惯何唤那逆徒“晏儿”了?
“哼!”
少女腮帮子鼓动,心里酸得冒泡。
不久前她下山历练,数日音讯全无,回来时师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现在师兄才消失一天,师尊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难不成自己是捡来的吗?
等等
自己好像真是捡来的?
“算了,事已至此”
咔嚓!
少女哭丧个脸,鸡腿骨被咬得粉碎。
“轰!”
突然云海翻涌,山涧腾起千重雾浪。
足有殿宇大小的玄龟破云而出。
“龟爷爷醒了!?“
林子衿蹦起来时,连嘴角油渍都闪着希望的光。
这位看着师尊长大的老玄龟,最擅天机推演!
“随我来。“
顾清寒广袖翻卷,一道剑气凝成玉阶直通龟背。
龟甲中央的凹陷处,白发老者的虚影正吞吐着星辉。
“小顾啊”
龟仙人慢悠悠睁眼,瞳孔里倒映着星河,“紫微垣昨夜移位,怕是”
“寻人。”
顾清寒直接拍出一面铜镜:“江晏。”
“真不知那日你带那小子上山,究竟是福还是祸”
龟仙人叹气摇头,还是接过铜镜。
镜面泛起涟漪时,林子衿好奇地凑过来,却被顾清寒一把拽到身后。
这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让少女愣了愣。
师尊何时这么紧张过她?
“噗——”
龟仙人突然喷出一口金血,铜镜“咔嚓“裂成两半。
“大乘期”
龟仙人元神虚影剧烈波动,“江晏身旁,有至少大乘期的强者,因果太大老夫”
话未说完,虚影便消散在龟壳上。玄龟本体发出痛苦的低吼,缓缓沉入云海。
山巅突然安静得可怕。
林子衿看见师尊的手在发抖。
“我去京城。”
“师尊!”
林子衿追了两步,“您不是说修真者不该插手皇朝”
“住口!”
顾清寒一声清叱,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语气放软:“你且守着剑庐。”
话音未落,她已化作一道白虹贯入云霄。
与此同时,京城上空。
原本晴朗的天穹突然阴云密布,隐约有血色雷霆在云层中游走,宛如一条择人而噬的凶龙。
此刻,巡天监内。
监正南宫明正在紫檀木棋盘前闭目养神,黑白棋子散落盘上,形成未完成的残局。
“老师!”
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年轻弟子陆修远躬身立在珠帘外,“国师顾清寒已至门口,说是要见您。”
南宫明眼睛未睁,手指轻敲棋盘:“所为何事?”
“国师说是来寻一个人。“陆修远声音压低。
南宫明指尖一顿,眼底寒光乍现。
——果然如二殿下所言……
他缓缓睁眼,声音沙哑低沉:“老夫近日染了风寒,不便见客,请国师改日再来。”
陆修远躬身欲退,南宫明忽地抬手:“且慢。”
他自棋罐中拈起一枚黑子,墨玉般的棋子泛着幽冷光泽,似有暗流涌动。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棋子落入陆修远掌心,竟如活物般微微震颤,寒意直透骨髓。
陆修远心头一凛,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殿内重归寂静。
南宫明凝视棋盘,残局如血,黑白交错间似有杀机暗藏。
那日,少女立于案前,眸光如刃,轻声道:“此计可一石三鸟。其一,拔出户部侍郎,至于剩下其二”
少女咯咯笑着:“剩下其二,皆为本宫私利。”
南宫明指尖轻叩棋盘,眼底掠过一抹深意。
而老夫要做的,便是……
“老师!“
陆修远慌张的声音打断回忆,“国师执意要见,说说您若不见,他便拆了钦天监的匾额!“
南宫明苦笑。
这确实是顾清寒的作风。
他长叹一声:“让他进来吧。“
殿门洞开,一道倩影踏着星光而入。
顾清寒一袭长裙袍不染尘埃,面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