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没有阻拦,走出病房。
这也许是患者最后的晚餐。
苏郁繁小心翼翼剥开,指尖掐下指甲盖大小的芭蕉捏扁,喂给妈妈。
她想的是,妈妈临死之前的味觉是甜甜的芭蕉味,是她最爱吃的水果。
妈妈没啥味道的嘴巴终于迎来甘甜。
吃完之后还想吃,苏郁繁有些为难,她只想给妈妈浅浅尝一口,不能影响治疗。
万一,奇迹发生呢?
没等她想完,妈妈突然浑身抽搐起来断断续续交代一些话。
“米宝我不行了记住,我要火化别让外人看见我难看的样子。”
“我要埋在你外公外婆的墓碑旁,记得给我刻一块石碑。”
“你爸爸那边,通知一声。”
“你要好好活着,如果累了,就歇一歇。”
“跳舞别那么卖命,健康最重要。还有,别忘记妈妈”
这是妈妈最后的遗言。
苏郁繁浑浑噩噩,听到医生和护士的呼叫和抢救声混杂。
她整个人摔在地上,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
亲眼看到妈妈闭上眼睛,双手无力地垂落在床侧
可是,她没有一丝力气去挽留,去叫一声妈妈
没多久,昏死过去
醒来时,整个房间都是恐怖的白色。
她怀疑自己死了,和妈妈在一起
昨天的医生打断她的想法:“苏郁繁,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妈呢?”
苏郁繁输了一些葡萄糖,有了点精神。
“在太平间,医院在等你醒来签字。你是不是前不久做过手术?
给你查体的医生说你腹部有新鲜的疤痕,一般妇科手术才会出现。”
对于医生的问题,她充耳不闻,也不想回答。
“我妈走的时候痛苦吗?”
苏郁繁已经坐直身体,准备下床,准备去拔手上的吊针。
“不痛苦,你昏倒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别动,我给你拔。
你先处理你妈妈的后事,你的身体最好按时治疗。
我叫段衡,我也是大理人,如果你需要治疗,随时来医院找我。”
“我要先看我妈!”苏郁繁对于段衡的后半句话,完全没听进去。
极度的悲伤包裹着她的躯体和灵魂。
声音里带着委屈的愤怒,恨时间匆匆,怒自己的疏忽。
妈妈那么美丽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
她甚至昏过去,没有陪她最后一程。
复杂的情绪交织,让她的心情差到冰点。
“我陪你去我知道你很难过,作为你的粉丝,我希望你能坚强地继续好好生活。这也是你妈妈最后的话。”
苏郁繁擦掉眼角的热泪,没有再吭声。
她和段衡不熟,就算有天大的怨气,也不该波及到他身上,要不是他送来的芭蕉。
妈妈也许走的更遗憾。
苏郁繁看完妈妈的遗体,轻轻拉起她发黑的手掌握紧,眼泪无声地滑落。
“是不是签完字,我必须把我妈妈带走?”
“按流程是这样,可以给你半天时间,我这里有殡仪馆的电话,什么要求都能满足。不过,你要是想把她带回大理土葬,可能有点麻烦。
价钱可能贵一些,你没有别的家人可以帮忙吗?你身体很虚弱,我建议你联系亲戚朋友一起处理。”
苏郁繁珍视地轻轻抚摸妈妈的脸庞:“我想和妈妈单独待一会,麻烦你给我一个殡仪馆的电话,我晚点会联系,谢谢你。”
段衡留下电话走后,苏郁繁轻轻跳了一段舞蹈,是妈妈最喜欢的神鸟舞——紧那罗。
她舞姿轻盈,步态优雅,翩翩而舞。
这舞蹈是她最后一次跳,以后再也不会。
妈妈爱美,她不忍心妈妈穿着这样的衣服离开。
既然妈妈希望火化,也要让她带走珍藏的一些东西。
她静静地站在妈妈身旁,看了好久好久,下午才不舍地打车回到家里。
思来想去,妈妈去世的事,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事,无人知晓。
打开妈妈的手机,翻开她的朋友圈,大多数是自己跳舞的照片,看着看着又哭一场。
最终,她编辑几行字发出:先母苏凤霞,因病医治无效,于昨晚与世长辞,享年55岁。丧事一切从简,不举办追悼会。苏凤霞女儿,苏郁繁泣告。
接着她关闭妈妈的手机,给爸爸打电话,她的备注是阿达。
“阿达,我妈妈昨晚心梗去世,她临走前让我通知您一声。”
对面哀嚎一声,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了一句:“小繁,我现在订机票,你在昆明还是大理?”
“昆明。您不用来了,我妈妈会火化,昆仑山最近大雨,您去捡玉石吧。”
苏郁繁没有给阿达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关机。
最后一滴眼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