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由十数人组成的车队,载着些布匹粮米之类的东西,浩浩荡荡地便从张家出发了。
张年康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与柳曦月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只是他时而微微皱眉,时而一脸思索的样子,显得格外扎眼。
柳曦月看着张年康这副神不在焉的模样,不禁好奇问道:“师兄,你在想什么?”
张年康回过神来,看柳曦月神情关切,心中顿时一喜。
自从当日柳曦月见到张府的奢靡之后,愤然离席,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随之变得有些冷淡。
不过在这两日,他忙前忙后帮助柳曦月采购礼品的努力之下,两人的关系果然有所缓和。
此刻见师妹发问,不敢怠慢,连忙答道:“为兄刚刚在想一个人!”
“什么人?”柳曦月闻言有些好奇。
“便是青松道长先前所说的,松鹤真人的那位弟子!我在想他到底能不能治好师妹的病症……”张年康随口答道。
他此言一出口,柳曦月的心中升起一股感动之情,随之而来的,又是深深的苦涩。
这位张师兄,一直在为她的事情跑前跑后,时时关心,更是打算远赴京州为她求医。
这份情意,若她是个普通女子,定然要托付终身。
只可惜自己身患不足之症,注定活不过二十岁,她不想因此辜负师兄,所以这段感情,注定只能无疾而终了!
她叹息说道:“师兄,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最多还能撑个两年,这世间纵有神医国手,又如何能有回天之力?”
张年康一时默然,心中涌现出一股酸楚。
他当初虽是为了家族联姻,刻意接近柳曦月。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连他那位位高权重的二叔,年少时都曾为情所困。
而他自身其实也早已喜欢上了这位师妹,不然也不会为了师妹,指使江洋大盗姜怀前去做局盗药。
千言万语,化为一叹。
正惆怅之际,忽听得车队之中一阵喧哗之声。
他抬头一看,只见四周尽是白茫茫一片山雾,只看得清眼前数丈的范围。
“怎么有这么大的雾气?”
“清晨多山雾,牵好马匹,不要让马儿受惊!”
几个熟悉山路的护卫,立刻开始安抚队伍。
张年康皱了皱眉头,总感觉这赤松山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好像,多了几分灵性?
他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诞的想法甩出脑中。
驾马来到师妹的面前,对柳曦月说道:“师妹勿怕,我金华府四面环山,因此晨间的山中多是烟霭云霞,我等只要循着山道一直走便是!”
柳曦月点了点头,倒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
她作为武道宗师之女,又自小饱读诗书,如何会被一些山间云雾吓住?
一行人继续前进,继续踏着满是青苔的古道循阶而上。
半个时辰之后,护卫首领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按照往常的路程,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山顶了,而他们却好像还是在原地踏步一般。
他停下脚步,示意众人原地休息一会。
然后走到张年康身前,压低声音说道:“公子,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
张年康皱眉,问道:“什么不对?”
护卫首领一脸凝重道:“您不觉得,这段山路有些太长了嘛?以咱们习武之人的脚程,半个多时辰,便足以登上赤松山了,现在咱们却好像在原地兜着圈子,恐怕……”
“恐怕什么?”张年康听出了护卫首领的未竟之意,忙问道。
“恐怕,咱们是遇到妖物作祟了!”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畏惧。
虽然他们都是练武之人,但要是遇到传说中的妖物,那也是白搭。
这金州多是崇山峻岭,山中也曾有人遇到过山精水怪之流,据说有些精怪的实力堪比武道宗师,常人遇上只有死路一条。
张年康作为张家的继承人,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当下心中一凛。
他看了看四周薄雾,上前一步,将柳曦月护在了身后。
柳曦月看众人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得问道:“师兄,出了何事?”
张年康将自己等人的猜测,与她说了一遍,接着安慰道:“师妹放心吧!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就算拼却性命,为兄也定会护你周全!”
他话音刚落,只见四周山风吹拂着薄雾,在林木潇潇声中,似有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众人顿时如临大敌,张年康更是抽出配剑,横挡在面前。
柳曦月心中也有一丝紧张,毕竟她也才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对于这种未知的事物,既好奇又有些害怕。
只见云雾深处,传出一阵洒然飘渺的轻吟:
“观棋烂柯,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
这声音带着放逸不羁的潇洒,似是一位远离红尘的隐士,在此洒然度日。
四周松柏枝影摇曳,山风吹散了林间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