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儿!刚跟谁碎嘴子呢?”
瞅见来人,文三儿眼皮子一翻:“还能有谁?可不就是东楼的祥子!”
把大拇指戳起来,文三满脸得意说道:“祥子非要拽着我奔便宜坊啃鸭子,赶巧儿我今儿个没空,得嘞,这局只能往后推咯!”
“我说瘦猴儿,你不去四海赌坊耍钱儿,杵门口瞎晃悠啥呢?”
瘦猴儿没接话茬,反倒问道:“文三儿,祥子跟你提没提,他哪儿去?”
“嚯!祥子说要给唐爷搭把手……”文三儿话头突然卡住,斜棱着眼打量瘦猴儿,“你打听这个干吗?”
瘦猴儿嬉皮笑脸:“随便唠唠,院里都说你俩一道出去耍,我还真不大信!”
“现如今,祥子可是当了护院,你文三儿还能随便攀交情?”
文三一下急了,连连跳脚:“怎么不信?怎么不信?”
“嚯!鸭子没吃上,连祥子要去干啥都摸不着头脑,就这还称兄道弟呢?”瘦猴儿撇着嘴,嗤笑道。
文三把脖子一梗:“谁说我不晓得?祥子祥子他说了,他要去西城码头!”
听了这话,瘦猴笑脸僵在了脸上。
去西城码头?
那可是去使馆区的必经之地。
莫非?
瘦猴儿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想起祥子之前念叨的矿数的事。
而且这个把月,四爷可不止一次来过矿线,把金福贵和瘦猴吓得半死。
坏喽!
该不会是有人支使祥子,绕过车厂账目,去使馆区直接查账本吧?
这可耽误不得!得赶紧给金哥报信去!
想到这儿,瘦猴儿扭头撒腿就跑。
“嘿!话还没唠完呢,跑啥呀!”文三呆愣在原地,心里直犯嘀咕。
这瘦猴一贯是金福贵的跟屁虫,今儿个咋对祥子这么上心?
还特意跑来问我,祥子要去哪里?
文三把毛巾往肩头上一甩,瞅着瘦猴火燎腚似的背影,撇了撇嘴:
我文爷可不是傻帽儿,一眼就能瞧出你这个瘦猴没安好心!
西城码头?您就可劲儿找去吧!
祥子去的,可是东城!
傻缺玩意儿,还想从我这儿套话?
我可是祥子的三哥,还能出卖祥子喽?
不过,祥子啥时候得罪了这瘦鬼?以后在院里可得多留心,到时候再跟祥子念叨念叨,提个醒。
那小子和金福贵最是阴狠,祥子可莫要着了他们的道。
四九城,西城,金城坊。
祥子从黄包车上跳下来,随手扔给拉车的老倌半个毛角子。
头回坐人力车,这滋味可不好受,骨头架子巅的慌。
要不是心疼车钱,祥子恨不得自己来拉车。
舒展了一下筋骨,祥子目光扫过四周。
昏暗的街面上没几个人影,偶尔有穿长衫的匆匆走过,更多的是光着膀子、披着大褂的码头苦力。
轰鸣刺耳的咆哮声中,大片阴影从天上划过。
祥子抬眼一看,
头顶两艘蒸汽浮空艇,摇曳而过。
这还是祥子第一次近距离看这种神奇的造物。
锈迹斑斑的铁铸龙骨蒙着一层淡淡金色,撑着硕大的气囊。
气囊是厚帆布做的,表面交织着蛛网一样的缆绳,接缝处都缠绕着冒着热气的皮质软管。
艇身两侧,是两个蒸汽动力的螺旋桨舱。
遮天蔽日的灰黑色烟雾,从桨舱桅杆上弥散出来。
兴许是西城人见多了,此时行人都是一脸见怪不怪表情。
祥子收回目光,轻呼一口气,拉下罩帽,将自己的面孔隐在阴影下。
因金城坊紧邻城西郊外的浮空艇码头,治安最是森严,祥子目之所及,便有好几处警察厅的岗哨。
不过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先前文三儿问他去哪儿,祥子没说实话,只随口说了个东城。
倒不是信不过文三儿。
老话儿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祥子从怀里掏出刘唐留的地址,摸到一家铺子跟前。
铺子门脸不大,门口只挑着一面“药”字三角旗。
才进门,便有一个刀疤脸的精瘦汉子闪了出来:“莫要往里闯,来药铺得预约。”
祥子抱拳:“是人和车厂的唐爷,让我过来的。”
随后递上一张刘唐亲手写的纸条。
那人接过细细一瞧,刀疤脸上才挤出一个笑脸:“哟!是刘唐啊那您里边儿请!”
祥子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只是,当祥子瞅见这刀疤汉子的步伐时,心中却是微微一惊。
他练了个把月的武,多少有了些眼力,瞧出这汉子的迈步竟暗合走桩的路数——八成是过了气血关的练家子。
这么个不起眼的小药铺,连看门儿的都是练家子?
念及于此,祥子更是屏气凝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