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收盘后,他依旧会仔细研读所有相关报道和公司公告。
他知道,真正的决战尚未开始,这次股价异动只是大餐前的甜品和开胃小菜。
真正的饕餮大餐还在后头。
怡和洋行绝不会坐视自己的核心资产被他人觊觎,反收购的利剑随时可能出鞘。
观塘工业区,一座比长沙湾食品厂规模更大的厂房里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设备安装调试。
高振海几乎吃住在工地上,和钟强以及一帮骨干,按照长沙湾厂的标准复制着生产线。
不锈钢蒸煮锅、搅拌机、冷却槽等设备被小心翼翼地吊装到位。
陈秉文偶尔会过来看看,看看初具规模的厂区,检查一下设备安装情况和建设进度。
“文哥,设备下周就能调试完成,第一批招的二十个工人已经开始在长沙湾厂培训,月底前观塘厂肯定能投产!”高振海抹了把脸上的汗,语气充满干劲。
经过维园年宵和这阵子的历练,他身上的青涩褪去不少,眉宇间多了份厂长的担当。
“好!”陈秉文拍拍他的肩膀,“投产只是第一步,品控是关键。
观塘厂的产品必须和长沙湾厂一模一样,口感、甜度、稠度,丝毫不能差。
这是我们能够在市场上生存下来的命脉。”
说着,陈秉文又对钟强说道:“强哥,设备操作手册和品控流程,就靠你把关了。”
钟强用力点头,“老板放心,配方和工艺参数都记在脑子里,关键工序我会亲自盯。”
物流方面,阿生手下的“顺达物流”运转得越来越顺。
两辆二手货车被刷上醒目的红漆和“顺达物流”标志,每天穿梭于长沙湾食品厂与九龙二十个流动点、五个标准店之间。
阿生似乎也找到了“正行”的乐趣,管理起车队来颇有章法,手下兄弟有了稳定收入和体面身份,干劲十足。
陈秉文只定期与阿生碰个头,了解运营情况和成本,将具体管理权完全下放给阿生。
五家位于旺角、油麻地、尖沙咀、铜锣湾、中环核心商圈的“陈记糖水站”已然成为地标。
统一的红底金字招牌、明亮的玻璃柜台、身着整洁红色围裙的店员,以及品质如一的美味糖水,迅速俘获了白领和市民的心。
开业不过半月,日营业额便轻松突破三千碗。
中环店的店长吕珊珊,这位从老牌茶餐厅跳槽来的干练女性,正兴奋地向前来巡视的陈秉文汇报:“陈生,午市高峰排队至少排到街角!
很多附近写字楼的白领直接打电话来预订整个部门的下午茶糖水套餐!姜汁撞奶和芝麻糊卖得最好!”
陈秉文站在店铺相对安静的角落,观察着柜台前井然有序却人头攒动的景象,点点头肯定道:“生意火爆是好事,但越是这种时候,品质和服务越不能打折扣。
尽量不要让顾客等太久,如果需要临时调派人员你可以提前跟高振海厂长联系,他会安排。”
中环,怡和大厦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维多利亚港繁忙的景色,阳光洒满地毯,却丝毫没能驱散会议室里凝重压抑的严寒。
纽壁坚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身为怡和洋行主席,九龙仓的守护者,他面前的玻璃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草焦味。
长条会议桌两旁,一众怡和高管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
会议桌上散乱的报表和股价走势图触目惊心。
分析师刚刚结束汇报,最新的数据显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买家持股比例正以可怕的速度逼近。
甚至在二级市场收购和私下协议转让双重操作下,恐怕离突破20的控股线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让纽壁坚如何能不着急!
“废物!都是废物!”纽壁坚终于没能压住心头的怒火,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碟轻响,“让一帮华人,在眼皮底下把枪口顶到了我们的脑门上!
为什么早没有有效的反制?为什么任由市场谣言发酵?”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众人,声音尖锐刺耳。
数十年来,怡和奉行“赚钱在港岛,发展在海外”的政策。
结果海外投资战线过长,投资回报率低,背上了沉重的财政包袱。
现在后院起火,想要高价增购九龙仓股票时,却拿不出钱来。
会议室陷入了可怕的寂静,只剩下纽壁坚粗重的喘息声。
角落里,一位资深的财务顾问轻轻推了推眼镜,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沉默,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主席,或许还有一种方案。”
“说!”纽壁坚如同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
“向汇丰银行求救,请他们出资让我们回购股票。”
纽壁坚灰色的眼珠骤然收缩。
汇丰这个港岛金融界的无冕之王。
向它低头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想起《信报》上那篇预言九龙仓地皮价值将暴涨的雄文,他脊背发凉。
对手的刀已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