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投敌?”皇帝的声音比北境的寒冰更冷,“朕养的凤卫,竟成了通敌叛国的软骨头?”
指挥使额头磕得青肿:“陛下息怒,柳将军已亲率亲兵追剿,想必……”
“想必她也在怀疑朕了,是吗?”赵乾渊突然笑起来,笑声撞在鎏金柱上弹回来,带着说不出的诡异,“那丫头从小就像她娘,眼里揉不得沙子。可惜啊,太干净的人,在这宫里活不长。”
暖阁门被推开,九皇子赵钰提着狐裘进来,靴底沾着的雪粒在金砖上融化成水渍:“父皇,苏阁主的回帖到了。”他将烫金帖子呈上,指尖刻意避开父皇渗血的掌心,“万兽山答应三月后联姻,只是要求……要楚惊澜的项上人头作聘礼。”
赵乾渊接过帖子,猩红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缝:“苏霓裳倒是敢开口。她就不怕朕让噬魂卫先踏平她的万兽山?”
“父皇明鉴。”赵钰躬身道,“苏霓裳手握北境半数药材和兽核,此时杀她,等于断了边军补给。何况……”他压低声音,“儿臣查到,楚惊澜近日在黑矿附近收拢了不少楚家旧部,其中有个叫老苍头的,据说当年是楚家军的旗手。”
赵乾渊猛地拍案,龙椅扶手的雕花应声碎裂:“旗手?他还活着?”
“活是活着,就是疯了。”赵钰呈上一卷画像,纸上的老者衣衫褴褛,左手虎口处赫然有块月牙形的疤痕,“噬魂卫的人说,这老东西日日抱着块破旗幡念叨,说什么‘龙眠渊底,血债血偿’。”
暖阁里突然陷入死寂,只有炭盆里的火星偶尔噼啪作响。赵乾渊盯着画像上的疤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传朕旨意,让谢无常带噬魂卫第七营去北境。告诉那老东西,他若肯交出楚家的秘密,朕可以让他死得痛快点。”
“父皇,”赵钰迟疑道,“谢无常手段狠戾,若是惊动了楚惊澜……”
“惊动了才好。”赵乾渊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枚漆黑令牌,上面刻着扭曲的龙纹,“让他把这个给柳倾城送去。告诉她,要么提着楚惊澜的头回来,要么……就永远留在北境陪她那些楚家旧部吧。”
北境的风雪比三日前更烈,柳倾城勒住马缰时,睫毛上已结了层薄冰。破庙的木门被烧得焦黑,地上散落着带箭的尸体,看服饰正是她凤卫营的亲兵。
“将军!”幸存的斥候从断墙后爬出来,断了条胳膊的伤口冻成紫黑色,“秦校尉……不,秦风那贼子果然投了狄人!他带蛮族骑兵洗劫了粮草库,还说……说您早已和楚惊澜私通,要献城降敌!”
柳倾城拔剑斩落檐角的冰棱,剑身映出她惨白的脸:“他人呢?”
“往黑风口跑了,说是要去会什么……噬魂卫的大人。”
“噬魂卫?”柳倾城握紧剑柄,指腹摩挲着剑格上的凤纹。苏霓裳的话突然在耳畔响起——“赵乾渊巴不得楚惊澜死在狄人刀下”。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枚用来消耗楚惊澜的棋子。
正欲策马追赶,却见远处雪地里躺着个熟悉的身影。柳倾城翻身下马,发现是护送粮草的老卒王伯,老人胸口插着半截箭杆,手里却死死攥着块染血的布帛。
“王伯!”柳倾城将他抱进怀里,老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虎口——那里赫然有块月牙形的疤痕。
“楚……楚家……”老人的血沫溅在布帛上,“旗……旗幡……”
布帛展开,竟是半幅残破的舆图,上面用朱砂圈着噬魂渊的位置,旁边批注着一行小字:龙眠之地,非帝非王不可入。
柳倾城猛地抬头,正见黑风口的雪雾里驶出一队黑衣骑士,他们的盔甲泛着乌光,面罩遮住大半张脸,只有双眼露在外面,像极了冰窟里的狼。
“是噬魂卫!”斥候失声惊呼,“将军快走!他们是朝廷最狠的杀手!”
黑衣骑士已发现这边的动静,为首者抬手一挥,数枚透骨钉破空而来。柳倾城挥剑格挡,却见那些铁钉钉入雪地后,竟腾起缕缕黑雾,所过之处,积雪都化作了墨色。
万兽山的暖阁里,苏霓裳正对着铜镜试穿嫁衣。金线绣成的凤凰在烛光下流转,却映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阁主,”侍女捧着妆匣进来,“帝都送来的聘礼清单,您要不要过目?九皇子特意加了三千颗三阶兽核,说是给您炼药用的。”
苏霓裳没看清单,指尖划过镜中自己的倒影:“楚惊澜那边有消息吗?”
“矿奴营传来消息,说他正在加固城墙,还收编了不少溃散的边军。”侍女顿了顿,“还有……林医官派人送了封信来,说柳将军的伤不能再动武了。”
苏霓裳忽然笑出声,将头上的凤钗拔下来掷在妆匣里:“动武?柳倾城现在怕是连拔剑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走到窗边,望着北境的方向,“告诉林晚意,让她看好柳倾城。别等我结了婚,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了。”
侍女应声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