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只觉一股悲伤涌上心头,几乎要落泪上前安慰,丹田处又是一烫,瞬间清醒。
老道目不斜视,径直从那“新娘”身边走过。
行至一处乱葬岗边缘,无数磷火幽幽飘荡,忽聚忽散,竟隐约勾勒出牌桌的形状,几个模糊不清、肢体残缺的人影围坐其中,发出空洞的吆喝声和骰子碰撞的脆响。
一个没有下半身、肠子拖在地上的赌鬼热情地朝他们招手,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嘴里发出“来啊…玩两把…赢了金山银山…输了…嘿嘿…留下点零碎也行!”
又过一条浑浊的死水河,河面上无端漂来一盏莲花河灯,烛光碧绿。
灯影摇曳中,一个身着白衣、长发覆面的女子身影在水中若隐若现,歌声缥缈哀怨,唱着不知名的乡间小调,曲调缠绵悱恻,仿佛在呼唤离家的情郎。
歌声钻入耳中,让人心神摇曳,忍不住想靠近水边看个究竟。
还有岔道口凭空出现的指路老翁,笑容慈祥却眼神空洞;荒草丛中突然伸出的枯瘦手臂,抓向脚踝。
风中传来的孩童嬉笑声,引诱人偏离道路去“玩耍”。
层出不穷的诡异景象和惑心之音,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齐云的神经。
每一次,都是丹田处那一点“绛狩火”及时灼烫,将他从迷失的边缘拉回。
他也愈发深刻地体会到此地的凶险和老道那盏灯笼符火的神异。
若非跟着老道,凭他自己,哪怕有仙火护体,在这步步杀机中,也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
时间在高度紧张中变得模糊。
就在齐云感觉体力快要透支,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时,丹田的暖流又恰到好处地涌出一丝,支撑着他。
终于,他感觉到笼罩周身的浓雾似乎变得稀薄了些许,前方深沉的黑暗中,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截然不同的灰白色。
老道一直紧绷的身形似乎也放松了一丝,他停下脚步,长长吁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呼…终于走出鬼蜮了。小子,现在可以说话了。”
齐云闻言,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一股强烈的疲惫感瞬间席卷全身,他几乎站立不稳,全靠意志强撑着才没瘫软下去。
“老…老先生…我们刚才…是在‘鬼蜮’之中?”
齐云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地问道,心中充满了后怕与震撼。
老道将斗笠摘下,他瞥了齐云一眼,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不错。鬼蜮乃阴阳夹缝之地,群鬼聚集之所,自成一片阴域,不显化于阳世。
寻常人若无特殊手段或引路之物,想进去都难。
你小子倒好,倒了八辈子血霉,竟能一头撞进去!
老道我嘛…也是借这鬼蜮‘捷径’赶路,省些脚程罢了。
若非必要,谁乐意往那鬼气森森的地方钻?”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吹熄了灯笼中那豆大的火苗。
昏黄的光晕消失,周围顿时陷入黎明前最深邃的黑暗,只有东方天际透出的一线鱼肚白带来些许微光。
老道又从怀里摸出一个脏兮兮的粗布口袋,手脚麻利地将熄灭的灯笼折叠起来,连同身上的破旧斗篷,一起塞进了袋子里。
这时,齐云才看清,老道里面穿的,竟是一身洗得发白、边缘磨损严重的青色道袍!
道袍前襟绣着一个模糊的、类似云纹环绕的奇异图案。
“走吧,天快亮了,前面有座荒庙,正好歇歇脚。”
老道将布袋往肩上一搭,指着前方不远处一个黑黢黢的轮廓说道。
齐云强打精神跟上。
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座早已废弃的山神庙。
庙墙坍塌了大半,露出里面残破的泥胎神像,半边身子都没了,剩下的部分也布满了蛛网和厚厚的灰尘。
庙门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庙中。
庙内空间不大,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枯叶和碎瓦砾。
几缕微弱的晨光从坍塌的屋顶缝隙和破窗棂中艰难地透进来,勉强照亮了庙内的景象。
齐云的目光习扫过,寻找相对干净的地方准备坐下休息。
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庙内最阴暗的那个角落时,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墙角处,赫然散落着三具森森白骨!
骨架保存得还算完整,保持着蜷缩倚靠的姿势,头骨空洞的眼窝正对着门口的方向,仿佛在无声地凝视着闯入者。
其中一具骨架的指骨间,似乎还紧紧抓着一截腐朽的木棍。白骨周围的尘土上,隐约可见一些凌乱的动物爪印。
“嗬!”齐云猝不及防,被这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狂跳。
“哼!”老道见状,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带着几分揶揄,“怎么?敢在鬼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