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土环带的金属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时,老栓正在下层生态区的番茄棚里掐尖。他的指腹蹭过带绒毛的叶片,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震颤——不是土壤的松动,而是从环带核心传来的、带着金属共鸣的颤栗。棚顶的led补光灯开始疯狂闪烁,暖白的光线突然变成刺目的红光,在叶片上投下斑驳的血色光斑。
“怎么回事?”隔壁棚的阿桂探出头,他的橡胶靴上还沾着营养液的绿色粘液,“昨晚水循环系统就不对劲,流出来的水一股子铁锈味。”
话音未落,刺耳的警报声就撕裂了生态区的穹顶。那声音不像传统的蜂鸣,更像无数根钢针在刮擦金属板,尖锐得能刺破耳膜。老栓猛地抬头,看到猩红的全息警告标志从通风管道里喷涌而出,像失控的血雾,瞬间铺满了整个生态区:「熵增临界!主水循环系统崩溃!氧气再生效率下降至42!生存倒计时:71:59:48」
“操!”阿桂一把扯掉头上的防尘帽,露出被汗水浸透的、稀疏的头发,“说了多少次,那些云端的混蛋在吸干我们的血!”
老栓的目光扫过枯萎的番茄藤。本该挂满果实的枝条此刻像晒干的绳子,叶片边缘卷曲成焦黑色,根部的营养液池里漂浮着一层铁锈色的薄膜。三天前,他就发现番茄的生长速度变慢了,上报给环带管理处,得到的回复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资源优先供给云端锚点,请原人自行调配。”
恐慌像被捅破的蚁穴,瞬间在生态区蔓延。有人尖叫着冲向储藏室,试图抢在断水前囤积更多的瓶装水;有人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看着自己辛苦培育的作物成片枯死,发出压抑的呜咽;还有人疯狂地捶打着控制屏,屏幕上“水资源分配权限:云端优先”的字样像一记记耳光,抽在他们脸上。
浑浊的液体突然从头顶的管道破裂处喷涌而出,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和淡淡的臭氧气息。老栓下意识地举起胳膊护住头,那液体溅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番茄棚被淹没,绿色的叶片在褐色的污水中翻滚、下沉,像一群溺死的蝴蝶。
“走!去中央广场!”阿桂突然嘶吼起来,他抓起墙角的铁叉,叉尖还沾着昨天清理杂草时留下的草汁,“不能就这么等死!”
中央广场早已挤满了人。这些被称为“原人”的“大地之子”,脸上都带着同样的愤怒和绝望。有人举着用废弃纸板写的标语牌,上面的字迹被汗水晕开,却依旧刺眼:“云端寄生虫滚出环带!”有人拖着从管道里拆下来的金属碎片,用力砸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在敲丧钟。
老栓挤在人群中,胸口被前后涌动的身体撞得生疼。他看到前排的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脸色发青的孩子,那孩子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嘴唇干裂得像干涸的河床。女人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我的孩子快窒息了!他们还在云端里享乐!天理何在!”
“看看那些云端寄生虫!”一个高个子男人突然跳上花坛,他的工装裤膝盖处磨出了大洞,露出底下淤青的皮肤,“他们用95的公共算力在虚拟天堂里醉生梦死!我们却连一口干净的水、一口新鲜的空气都得不到!”
“我们的调控ai过载了!”人群中有人喊道,“是他们吸干了环带的‘血液’!”
“把算力还给生命维持系统!我们要水!我们要氧气!”
愤怒的吼声像浪潮一样,一波高过一波,冲击着广场周围的全息广告牌。那些广告牌上,还在播放着云端伊甸园的诱人画面:穿着华丽礼服的云民在虚拟的海滩上漫步,海浪拍打着他们的脚面,发出悦耳的声响。画面与广场上的惨状形成鲜明的对比,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每个原人的脸上。
与此同时,在环带的“云端锚点”塔楼,数据空间里正掀起另一场风暴。无数代表云民意识的光团在公共数据空间里咆哮、碰撞,发出刺眼的光芒。
“无耻的污蔑!”一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光团怒吼道,它的光芒因为愤怒而变得不稳定,忽明忽暗,“是你们这些血肉累赘非法扩建生态舱,超出了环带承载极限!现在倒反过来怪我们!”
“我们的存在依赖算力!”另一个蓝色的光团接着说,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削减算力就是慢性谋杀!你们想要我们死吗?”
“环带是共享家园,不是你们原人的私人农场!”更多的光团加入进来,它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声浪,“我们为环带的建设付出了智慧和汗水,凭什么要为你们的贪婪买单?”
物理世界与数据空间的壁垒,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穿。原人组成的抗议队伍开始冲击锚点塔楼的物理屏障,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块和金属碎片,用力砸向透明的防护罩。“砰砰”的撞击声不绝于耳,防护罩上很快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云民们也不甘示弱,他们调动了环带内所有可用的服务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外形酷似金属蜘蛛,有着灵活的机械臂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它们迅速聚集在锚点塔楼周围,用机械臂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同时发射出干扰信号,试图瘫痪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