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装个电梯啊。“我开玩笑说。他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等我退休了就装,天天爬楼锻炼,说不定能活到九十九。“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诗集,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你看这句,&39;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39;,说的就是这样的房子吧。“
离开时,李老师非要塞给我本书:“送给你,没事看看,别总想着卖房子,也想想生活。“书皮上印着《人间草木》,扉页上有他的签名,字迹苍劲有力,像他说话时胸腔里震荡的底气。
五点半,王总监把我叫到办公室,桌上放着这个月的业绩表,我的名字后面画了个红圈。“小周啊,这个月表现不错,赵老板这单签得漂亮。“他递过来个信封,“这是奖金,下个月争取冲销冠。“
信封薄薄的,捏在手里却沉甸甸的。走出办公室,看见小张正在给饮水机换水,他踮着脚尖够水桶,背影单薄得像片叶子。我走过去帮他,他红着脸说:“谢谢周哥,我能行。“
下班时路过“发酵时光“,林小满正在摆刚出炉的全麦面包,麦香混着酵母的味道飘过来,像只温柔的手轻轻挠着鼻尖。“今天的法棍卖完了,给你留了个全麦的。“她递过来个纸包,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像触电似的缩回去,“昨天谢谢你的建议,我加了点核桃,卖得挺好。“
我接过面包,温热的触感透过纸传来,心里暖烘烘的。“明天我还来买。“说完这话,看见她耳根红了,像抹了层草莓酱,在夕阳里闪着甜甜的光。
往地铁站走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阿哲已经坐在台阶上,吉他盒敞开着,里面躺着几枚硬币,像撒落的星星。他唱的还是《南方姑娘》,调子比昨天准了点,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忧伤,像被雨水泡过的棉线,轻轻一扯就会断。
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往琴盒里放了块巧克力,说:“哥哥,你唱得真好听。“阿哲停下拨弦的手,说了声谢谢,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透着股小心翼翼的温柔。
我站在不远处听了会儿,他唱到“南方姑娘,你是否爱上了北方“时,喉结滚动了一下,眼角好像有光闪了闪。突然觉得,这歌声里藏着好多故事,像这城市里的褶皱,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些被生活熨烫过的痕迹。
2琴盒里的硬币
回到家时,已经快八点了。全麦面包被我揣在怀里,还是温的。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剩的泡面,刚想加水,突然想起李老师的话,把面包掰了一半放进碗里,加了个鸡蛋——今天也过过有“人间烟火气“的生活。
面包泡在汤里,麦香混着泡面的味道,居然挺好吃。吃完洗碗时,发现手上还沾着点面包屑,想起林小满指尖的面粉,突然笑了。原来每个人的手上,都带着自己生活的痕迹,像盖在时光上的邮戳。
洗漱完躺在床上,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拿起李老师送的书翻了几页,看到那句“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突然想起阿哲的吉他。
他现在还在地铁口唱歌吗?琴盒里的硬币够买碗面吗?会不会又遇到醉汉?白天那个说羡慕他自由自在的白领,要是知道他可能连晚饭都没着落,还会羡慕吗?
这念头刚冒出来,后颈突然一阵发麻,比上次穿越时更强烈,像有只小电钻在骨头缝里钻。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像灌了铅,眼皮越来越沉,窗外的光影渐渐模糊成一团暖黄,像被揉皱的糖纸。
再次睁开眼时,耳朵里全是嗡嗡声。不是地铁的轰鸣,是吉他扩音器的电流声。我低头一看,自己正坐在地铁口的台阶上,怀里抱着把褪色的木吉他,琴颈上刻着歪歪扭扭的“阿哲“两个字,像道没长好的疤。
这双手比我的小一号,指腹结着层硬茧,虎口处有道浅浅的疤,像是被琴弦勒出来的。身上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夹克,袖口磨出的毛边蹭着吉他琴身,痒得像有蚂蚁在爬,带着种陌生的熟悉感。
“哥们,唱首《成都》呗。“穿工装裤的小伙子往琴盒里扔了枚硬币,叮当作响。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撒哈拉沙漠,却不受控制地弹出前奏。指尖按在指板上的瞬间,老茧传来熟悉的刺痛,这痛感比我握钢笔磨出的硬茧真实百倍,像刻在骨头里的记忆。
唱到“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时,有个穿西装的男人停下来录像,手机屏幕的光晃得我眼睛疼。他举着手机说:“帅哥唱得真好,发抖音肯定火!“我心里冷笑,火?他知道唱一下午赚的钱够不够买个手机支架吗?知道琴盒里的硬币连凑齐一顿晚饭都难吗?
第一波城管来的时候是上午十点。蓝白相间的电瓶车刚出现在街角,这具身体就本能地弹起来,把吉他塞进琴盒,扛起就往巷子里冲。我跑得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撞到墙上,心里却在惊叹——阿哲的肌肉记忆比我的销售话术熟练多了,这是被生活反复打磨出的本能。
“阿哲你跑啥?“卖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