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浴血,左肩塌陷扭曲,右臂软垂,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破风箱般的嘶鸣,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鲜血不断从口鼻溢出,在惨白的光柱下汇聚成一小滩刺目的暗红。
但他那双几乎被肿胀和血污糊住的小眼睛,却努力地睁开一条缝隙,死死地、死死地盯着台下那个摔懵了的身影,眼底深处,翻涌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近乎虚脱的、证明了自己的释然。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偌大的淬火斗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充满惨烈与不可思议戏剧性的逆转惊呆了。从陈文强搏命撞击,到张明楷失控摔下擂台,再到陈文强如同破布娃娃般瘫倒边缘,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思维停滞,充满了血腥的震撼。
白永也愣了一下,随即“陈文强,胜!”毫无感情的高声宣布,如同冰冷的判决书,在死寂的斗场穹顶下轰然回荡。
“不——!”趴在地上的张明楷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懵然瞬间被无边的暴怒和难以置信的滔天屈辱取代!他猛地跳起来,指着擂台上那滩血泥般的陈文强,对着白永少校、对着周围无数双眼睛,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嘶哑扭曲的咆哮:
“不算!这不公平!他耍诈!他根本没赢!他快死了!是我赢了!是我把他打成这样的,他钻了规则的空子!这不公!裁决不公!!”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完全变了调,双眼赤红如血,脖子上、额头上青筋如同蚯蚓般暴突蠕动。
这比他被人堂堂正正击败更让他无法接受千万倍!他引以为傲的力量,他信奉的规则,竟然被一个“钻洞废物”用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卑劣方式践踏了。这比杀了他还痛苦。
“闭嘴!”
一个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狱的审判,瞬间冻结了张明楷的咆哮,也冻结了斗场所有细微的声响。
白永少校那双冰冷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洞悉生死规则的漠然,如同看着一块顽铁。
张明楷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虚幻的稻草,指着陈文强,嘶声力竭,唾沫横飞:“白教官,您明鉴!他……”
“我只问你,”白永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一切喧嚣,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冰坨砸在张明楷的心上,“挑战赛规则第一条,身体任何部位接触擂台之外地面者,是否为负?”
张明楷满腔的怒火和屈辱被这冰冷的铁律质问硬生生堵在喉咙里,他脸色瞬间惨白如死人,嘴唇剧烈哆嗦着:“是…可是白教官,他……”
白永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一种铁血战场独有的、浸透骨髓的残酷穿透力,响彻淬火斗场的每一个角落,“如果这里不是擂台,而是战场!是城墙断裂的垛口!是万仞孤峰的边缘!你!张明楷!刚才摔下去的那一刻——你的脑袋,就已经被敌人的刀锋砍下!你的尸体,就已经在深渊底部摔得粉碎!!”
“敌人会给你讲公平?会等你站稳了再来进攻你?失败,就是死亡!淘汰,就是死亡预演!”白永的目光如同实质的万载寒冰凝成的刀锋,狠狠剐过张明楷惨白而扭曲、写满不甘的脸庞,“你力量不弱,筋骨尚可。但你的傲慢,你对规则理解的浅薄僵化,你对战场瞬息万变、只论生死结果的残酷毫无敬畏!你的脑子,跟不上你的拳头!所以,你输掉了这场战斗,也输掉了继续在砺石营淬炼的资格!”
白永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如同铁锤敲定棺钉:“现在,执行命令,离开淬火斗场!”
张明楷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一尊瞬间失去灵魂的石雕。白永那冰冷残酷、直指本质的话语,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碎了他心中那套引以为傲的、建立在力量碾压和规则表面遵守上的信念根基。
他输了,不是输在力量,而是输在……他从未真正理解过这所名为“砺石营”的熔炉,这名为“战场”的绞肉机,其信奉的冰冷铁则!
他茫然地、失魂落魄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或同情、或嘲弄、或冷漠、或若有所思的脸,最终死死定格在擂台上那个瘫倒的、几乎不成人形的胖子身上。恨意,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藤蔓,疯狂滋生缠绕着他的心脏——是陈文强!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毁了他的一切!
但在这滔天的恨意深处,一丝更深的、被强行撕裂认知的茫然和一种被当众剥光所有骄傲的巨大耻辱,如同毒液般疯狂注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没有再咆哮,也没有再争辩。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紧握的双拳因为过度用力,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他瞪了陈文强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包含了无尽怨毒的诅咒、刻骨的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白永那番话刺穿灵魂的茫然震动。
最终,他猛地转过身,肩膀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