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前的那片竹林早就被其夷为了平地,寸草不生,新泥覆着新泥,还有几个深坑,黑洞洞的直通地下,显然,眼前的大蛇尝试过从地下通过。
可惜。
阵起一面。
不止拦住了天上的道,也堵住了地下的路。
南宫凝咬着牙,嘴角时常噙着鲜血,依旧在苦苦支撑。
那双凤眸中,此刻浅蓄泪花。
身后战场没了动静,七柄剑息远赴北疆。
虽然看不到,但是答案却已心知肚明。
小师祖他们都已经死了,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两日沉浮,一夜巨变,几入险境,厮杀至今,始终无法改变失败的宿命。
这不是她接的第一个任务。
更不是打的最惨烈的一次。
但是这却是她最无力的一次。
以前。
哪怕是剿灭魔窟一战,对方高手如云,兵临险地,亦是十死无生,可宗门中总会有长者站出来,身先士卒,将他们护下。
这一次的任务。
他虽不是辈分最高的,却是资历最深,境界最强者者。
按理,她该护住他们的才对,可到头来,却只剩自己活了下来,即便自己大底也活不成了。
她怕死。
但是她从不畏死。
活了几百年,身处问道宗,她自有为宗门而死的觉悟。
千百万年来,何时不死人?
北境表面上的和平和安宁,本就是问道宗的先辈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总得有人负重前行。
人生自古谁死不得。
她只是不甘心,怪自己没有做好,怪自己太过轻敌,导致陷入此等境地。
让小师祖尚且未曾在世人面前展露锋芒,就已夭折在了南疆,死在籍籍无名之辈的手中。
不管是出于个人情感,还是自小耳濡目染的宗门情怀,都让她无法原谅自己。
她噙着热泪。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大哭一场。
“小师祖,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宗门”
嘶鸣暴虐的大蛇,熠熠血芒的阵旗,还有即将油尽灯枯的姑娘。
这一个夜晚,注定了让人难忘
闵战不知何时来到了南宫凝的身后。
南宫凝察觉动静,侧目看去,森森杀意,肆无忌惮的在眼中生长。
“狗贼!”
闵战止步身侧,波澜不惊,将肩头开山刀插入地面,单掌扣压刀柄,于阵壁之前,仰望着面前的大蛇,深邃的双眸不时浮现波光。
喃喃自语:“好大的一条王蛇啊,可惜,空有其形,未曾开智,也就是条稍微大点的野兽罢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南宫凝拧紧眉头,死死的盯着身侧这位断臂红袍的老将,余光寒意彻骨。
闵战侧目看去,只是一眼,摇头笑道:“丫头,你不用这么看着某,某既然来了,你肯定是活不成了,这条大蛇,某会替你斩了,你自可安心的下去,找你的那些同僚们相聚。”
南宫凝冷笑一声,喑哑道:“呵…我只是没想到,传闻中的闵战居然是这副模样,还当真是让人失望啊!”
闵战依旧凝视着身前大蛇,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那你觉得,某该是什么样子?”
南宫凝低声道:“向南望星提剑立,一生长为国家忧,你应该是个大英雄,纵使暮年,亦壮志不消,初心不改,提剑可守河山万里,执笔可安万家灯火”
闵战失笑出声。
“哈哈哈!”
南宫凝话音继续,这次充满了讥讽,“实则,却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一个祸乱百姓的老畜生,为了一己之私,酿下了这等滔天罪孽”
闵战听完,自嘲一笑。
“小丫头啊,老夫活了大几百年,侍奉三代明主,一生征战无数,什么样的场面某没经历过,你现在说这些,有何意义?对于某来说,不过都是些俗世虚名罢了,早看透了,声望,名声,初心这些东西,也只有你们问道宗在意,别人未必在意”
南宫凝不屑一笑,虚弱道:"说的冠冕堂皇,你若是真看得这般通透,那你做这些,又是图什么呢?"
闵战沉吟道:“为将者,要么守成些,镇守国门,要么豪迈些,开疆拓土,而为臣者,便当报效君王,忠心不二,某为将六百载,虽无寸土之功,但是某为臣子,忠心日月可鉴,今吾主文韬武略,胸有大志,欲吞山河,成不世霸业,某自当倾毕生之力而助”
南宫凝质问:“所以,你背后之人是邺城当今城主,司马无邪?”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总归你已经是个死人了。”闵战说。
南宫凝怒笑道:“我问道宗庇佑邺城万年,何曾对不起不过邺城的百姓,何曾亏待过他司马一脉,呵还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闵战温怒于眼,语气加重道:“你说某可以,但不可妄言某主。”
南宫凝只觉得好笑,她已经明白了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