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的蒙汗药”他扶着床柱苦笑,指尖发力处,硬木竟陷下五个指印。
“秦克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乔康奇大笑起来,怪不得凶宅周边人家未听闻有任何动静,那凶犯虽疯疯癫癫心思却慎重得很。而那秦克嗣知水里有药还让自己饮用,若他不是崇武卫统领定要好生捉弄他一番。
铜盆里隔夜的冷水泼在脸上,乔康奇才算真正清醒过来,好奇心下驱使趟了一趟浑水,虽暂时已告一段落,不知日后可会有何影响。秦克嗣只较自己年长上些许,其内功却如此深厚,若非所练绝世神功,即必是有顶尖高人指点。不过这些都与自己无关了,今日出了城便与这城中事再无关联。
乔康奇收拾好了行头,提起剑出了房门。下楼时木梯呻吟,堂厅内早已人声鼎沸,饮酒作乐、山珍海味,达城不愧为达城,今日凶案已告破,达城便又恢复往日的繁荣。掌柜的从柜台后冒出半张脸,道:“少侠,歇得可好?”
“尚可,掌柜的,帮我打满一壶松间雪吧,今日不住了。”乔康奇将酒葫芦和碎银一并递予掌柜,掌柜忙接过随后进了后厨。
乔康奇边等边倚着褪色的朱漆栏杆,看长街如河。
日光漫过鱼鳞似的青瓦,蒸起隔夜的潮气。桥头卖松醪的老汉正舀起琥珀酒浆,木勺沿口坠下的酒线在烈日里扯出金丝。个稚童举着糖画疯跑,糖丝粘住柳絮,在风里扯成蛛网。目不可及之远处,铁匠铺的风箱声混着豆花担子的铜锣,竟织成支安稳的调子,若非亲身经历,怎会想到此番光景昨日还沉浸在灭门惨案的阴霾中。
“少侠您的酒!碎银有余,又打了一碗上好的松间雪,少侠喝过再走吧?”掌柜将酒葫芦递予乔康奇,又端上一碗放在柜台上。
乔康奇将酒葫芦别在腰间,端起碗一饮而尽,笑道:“好酒!”,大步走出了客栈。
一出门便见到卢气昂蹲在路边,似是在拨弄地上的虫蚁。见乔康奇从客栈出来,便迅速起身迎上来道:
“乔少侠!你终于醒了,让我好生等啊。”
“卢小弟?寻我何事?既有事为何不上楼叫我。”乔康奇边往城门方向走边道。
“少侠不知,我原先在另一家客栈当小二,这家的掌柜跟我家的掌柜有过节……唉不谈这个,是秦大哥使唤我来的,秦大哥让我将这个交给少侠。”便从衣中取出一药包,塞到乔康奇手中。
“我昨日未与那凶贼交手,更未负伤,这是做什么?”乔康奇不解。
“这我不知,秦大哥只说他知道你先前与何种对手打斗过,总之你今日就寝前服下这味药便是了。”卢气昂拍拍手,回身往官府走,边走边嚷:“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送少侠出城了,少侠一路顺风!”
乔康奇闻闻药包,应并无甚毒物,况且秦克嗣还要去赴家师的寿宴,该是不会加害于自己的,于是将药包收入怀中。
城门口也未再设卡,来往车马只是简单目视一番,若有可疑之处才加之阻拦,守城的官兵中有人是昨夜见过乔康奇的,捂着嘴偷偷笑,待乔康奇走远才一句:“少侠下次可莫要随意喝水了!”
此时日头正烈,青石板蒸腾起氤氲的热浪。乔康奇虽大步流星往前走着,却已有些后悔不该午时动身,脑后官兵的窃笑声裹在风里,刮得耳根发烫。乔康奇怀中请柬还余最后一份,上书:
“送呈沧浪派掌门聂坤台启”
现在出发至苏州约半月足矣,送完这份,乔康奇便可以无事一身轻,离家师寿宴还有两月有余,只需在寿宴前赶回南城山便可,其间这些日子自己可随意安排,只是……
“此去苏州,还可游览太湖,本是极好的,偏偏是这沧浪派!”乔康奇心中暗想。
原是八年前泰山封禅台武林大会,彼时乔康奇还是稚气未脱的毛头小子,尔霜鹏也刚登上掌门之座,虽不年轻气也盛,与沧浪派产生些许过节,具体缘由已记不大清了,那时的乔康奇只觉见到服饰各异的武林人士新奇得很,朝廷准备的宴席也滋味尚可。时至今日南城派与沧浪派仍不对付,亦是乔康奇决定最后一个送的原因。
虽不情愿,但总是要面对的。乔康奇寻着东南西北,欲前往河边乘船往江南方向去。“该带一坛松间雪走的,苏州的酒绵绵密密不合我胃口。”乔康奇忽的又想到。
武林大会从前本是在少林寺举办的,自先帝即位开始朝廷便欲收归天下武林人士,每十年为期在泰山封禅台开七昼七夜武林大会,意欲促各大门派及江湖散人交流走动、互促互长,亦可拉近朝廷与各大门派之关系。
八年前,十三岁的乔康奇攥着师父衣角,看沧浪派掌门聂坤当庭掷杯。玉盏在九鼎台炸成齑粉,声震四野:“我派叠浪掌输在规矩!若换作太湖,十招内必破尔等区区南城剑法!”
尔霜鹏广袖轻拂,飞溅的碎瓷如撞无形气墙,簌簌坠入祭器坑:“聂掌门若不服,此刻便划下道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