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店,类似大陆乡村的小卖部。”
李羿忠拉起手刹的同时解释道,“柑仔店这个词是从闽南语来的。”
“你对大陆似乎很了解”卫燃拽开车门的同时笑着说道。
“刚刚不是说过”
李羿忠同样推开了车门,“我小的时候,每年暑假我阿公都带我去大陆玩的。”
“也去过农村?”卫燃继续这个刚刚在路上闲聊的话题。
“当然去过”说话间,李羿忠已经钻进了这间略显昏暗的小卖店。
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这就是个乡村杂货铺。针头线脑零食调味料,甚至还有诸如雨靴雨衣之类的杂货。
在这店铺充当柜台的冰柜边上,一张老旧的竹躺椅上,坐着一个手拿遥控睡的正香的老人。
他看起来能有八十岁上下,身材精瘦密布着星星点点的老年斑。
但只是一眼,卫燃和李羿忠却都挑了挑眉毛。
这个老人的一条腿自膝盖往下已经没了,躺椅的边上,还放着两副木制的拐杖。
但他身上的伤残可不止于此,他的两只手,左手少了中指,右手少的却是大拇指和食指。
不仅如此,在他身后老旧的货架上,还能看到些治疗糖尿病的药物,当然,还有被认真供奉的妈祖娘娘。
再次和李羿忠对视了一眼,卫燃使了个眼色,俩人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家小卖店。
“不问了?”李羿忠重新给卫燃散了一支烟好奇的问道。
“你先去周围问问那个老家伙身上的伤残是怎么回事”卫燃一边点燃香烟一边说道,“问清楚了之后,咱们再进去问问。”
“也行”
李羿忠点点头,叼着烟走向了相距不远的另一家经营水果生意的小店。
不久之后,他便走回来低声解释道,“那个老人叫林阿勇,据说年轻的时候因为在赌场出老千得罪了帮派,被砍掉了三根手指。”
“腿呢?”卫燃追问道。
“在得罪了帮派之后不久,他又遭了车祸,被碾碎了一条腿。”
李羿忠古怪的说道,“听说当初撞他的司机至今都没有找到。从那之后他甚至还乞讨了几年。
直到大概30年前,才受救济回到村子里,勉强开了这么一家小店。”
“他有家人吗?”卫燃追问道。
“没有”
李羿忠摇摇头,“谁会看上这样的残废烂赌鬼?”
“走吧,进去聊聊。”
卫燃说着,再次迈开步子走进了这家小卖店,伸手敲了敲冰柜的盖子。
“要买甚物?”这老人用含糊不清带着睡意的方言问道。
“问我们要买什么?”李羿忠帮忙翻译道。
“和他说,回答几个问题,这些钱全都是他的。”卫燃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他在机场换的一些纸钞。
“你要问什么?我听得懂。”
这老人换上了带着些许口音,但听起来竟然接近京腔的“国语”。
“你这口音哪学来的?”
卫燃说着,抽出一张两千面值的钞票放在了冰柜的盖子上。
“我小学的时候赶上了国语运动,学校里学来的,之后虽然很少用,但是已经改不掉了。”
一边说着,这位林阿勇已经用他残缺的手掌抽走了那张两千面额的纸钞。
“还记得这把大刀吗?”
卫燃直接从带来的包里抽出了那把大刀,随后又抽出立刻一张纸钞放在了冰柜盖子上。
在短暂的茫然之后,林阿勇瞪大了眼睛,他那只残缺的手,也下意识的伸向了那把大刀。
然而,还没等他摸到,卫燃却抽走了那把大刀,林阿勇也抽回了他残缺的手,这次,他甚至都没有去拿走那张纸钞。
“我不认识”林阿勇在略显长久的沉默之后声音嘶哑的说道。
“好”
卫燃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干脆,将那把刀装回包里,拿上没能花出去的第二张纸钞却是转身就走。
“哎?”
李羿忠愣了一下,连忙跟了出来。
“等,等一下!”
林阿勇也在反应过来之后,扶着冰柜艰难的起身喊住了卫燃。
“我...我认得”林阿勇说道。
“需要我付钱吗?”卫燃平静的问道。
“不用”林阿勇摇摇头,“进来吧,进来聊吧。”
闻言,卫燃重新走进了店里,接过了林阿勇递来的一条板凳坐了下来。
“我...我能再看看那把刀吗?”林阿勇小心翼翼的问道。
“先讲讲你知道的事情吧”卫燃说道。
“好...”
林阿勇的叹息中带着愧疚,“事情要从民国...要从1961年说起,当时我23岁,已经被征召入伍三年了。
那一年,蒋先生发起了“一人一元”的捐款救灾运动。
那把刀的主人叫程官印,他当时捐了很多钱,是他来苔后整整12年的积蓄。”